第16章 九月还不是秋天（1）

每到八月末的时候，一部分学生总会抱有和卖炭翁异曲同工的想法，“心忧开学愿天热”，只要气温一直高于35°C，暑假便还能在九月初以高温假的形式继续下去。然而荆鲤和荆蓟在刚入初中的时候倒是有过这样的暑假加时，之后却一直无缘得享，这些年秋老虎似乎是退出了江湖。反而是秋天这位总是迟到早退的贵客今年却打算早到，以一场风雨彻底打碎了莘莘学子们的高温假之梦。

8月31日，断断续续下着小雨，地面一直是浸着水的。荆鲤以为这天气是他心情的写照，所以天空是在啜泣，地面则是泪痕未干。他正在最后一次检查要带到新学校宿舍里的行李，并再三确认有没有带上花露水和驱蚊水，须知A中江滨分部位于长江边上一个低湿的所在，到时蚊势汹汹是可想而知，更别提雨后飞舞又云集的白蚁。他又看到拉杆箱里塞着的两卷卷筒纸，想了想又往拉杆箱里扔了两卷。毕竟以前初中住读的时候室友拿别人的纸擦自己的屁股是相当大方，而在厕所里还搁着别人的卷纸的时候，冲澡前也不想着把卷纸拿出去，把别人一卷崭新的卷纸都给淋成纸浆了也不晓得。这样的事一周在他当时那些一周洗一次澡的室友中间总会发生个一次，所以还是多带点卷筒纸为妥。他看了一眼窗外灰白的底色，“刷”的一声拉上了行李箱。

站在街边的荆鲤背着硕大的旅行包，手里提着拉杆箱，挺像一位要出差的人在路边等着打车去机场。荆鲤也的确是要打车，本来爸爸打算开车送他去学校报到的，但（幸亏！）突然一通电话就把他要去不晓得什么地方了，荆鲤便（正好可以）自己去A中江滨分部报到了。对于荆鲤来说，舍弃车接车送的方便一点不值得可惜，因为与其说是坐在爸爸开的车上，倒不如说是坐在他开的一间他开的移动医务室，甚至可以说是审讯室了！每次重大考试考砸后（在父母看来荆鲤几乎每次考试都算是考砸了），爸爸或者妈妈开车送他上学去家时都要把他像电动剃须刀广告那样“全方位无死角”地羞辱一番，在他们口中他是“对不起父母辛辛苦苦交的学费的败家子”、“得过且过的懒虫”、“没得上进心的扶不上墙的烂泥”，还会将他与他的其他同辈比较一番，比较的结果也总是随便哪个娃儿都比他好。而荆鲤的心态也如同新闻报道的审讯室里的嫌疑人一样“心理防线接近崩溃”。

他终于挥手拦住了第二辆向他驶来的还亮着红色“空车”灯的黄色出租车，不等他提着拉杆箱走到车后，后备箱盖就砰地一声打开了，一硕大的燃气罐如蒜蓉扇贝里的肉一样占去了后备箱里的不少空间。山城的出租车和千家万户的厨房用的是一样的燃料，一到冬天还会有一样的烦恼。而眼下这硕大的燃气罐让他的行李箱无法躺平只能侧卧，无论费多大气力关后备箱盖，它还是跟煮熟的蛤蜊一样开着一条缝。多亏出租车司机闻声而动施以援手，用蛮力强行关上了后备箱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