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桂花飘香

Part.2：《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

2018年，7月12日。

“说来真是奇妙，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居然真的成了我的校友。”

满园的桂花树下，褐色的长椅整齐排列。黑色的扶手上锈迹斑驳，曾许抓在上面，抓了两道铁锈。

盛夏之时，桂花盛放，白色与绿色交错在学生们的头顶，偶有一阵惬意的风吹过来，还会吹落几片洁白的花瓣，落在坐在另一头的任涧头上。

“啊？你说你是随口一说？”任涧眼里闪过些许失落，轻轻抖落头顶的花瓣。

桂花的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午休经过园子的学生看到曾许和任涧，都要抛来奇怪的目光，让任涧浑身不自在，刻意地遮了遮脸。

“当然不是啦。”意识到了任涧的情绪，曾许连忙改口，“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转学了，还这么快？据我所知高中想转学很难吧？”

“也许吧，但是我妈似乎认识教育局的人，我提了之后她说帮我问问，结果当天下午就有回信了。”任涧说，“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钱，反正今天一早就领着我办手续了。”

“好厉害！”曾许目瞪口呆，“感觉阿姨是个有钱有势的女强人啊！”

任涧苦笑了两声。

一阵强风袭来，抚动曾许的头发。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侧过脸，正好看到任涧的面庞也被头发遮住，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正是因为她太强势了，所以生活中处处我都要听她的，这次她反常地同意了我的请求，反而让我心里更加紧张。”任涧把头发别在耳后，“她说了，答应了我转学，也帮我努力办了实事，如果我成绩上不去，或者平日里又和她闹情绪，那就是我不懂事了。”

曾许和任涧同时低下头。脚边的野花五彩缤纷，差一点就踩到了。

“也许转学对我来说是好事，但我却真的开心不起来，反而……”任涧托着腮，“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就好好学习咯。”曾许晃了晃头，发现脸有点晒。

太阳在畅谈中变换了位置，一部分毒辣的阳光直射在任涧的肩头。

“走吧，换个位置坐。”曾许站起身，指了指另一把长椅。

“可是已经没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吧？”任涧跟着曾许坐到邻着的长椅上，“虽然教育局的手续通过了，但是桂花高中这边有他们的规定。毕竟葵松的录取分数线比桂花要低一点，他们觉得葵松转学过来的学生会拉低分数线，所以要我保证期末考试必须高于平均分。”

曾许点点头：“我就知道那帮子主任会这么干。”

几只麻雀在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曾许和任涧抬起头，看到他们正上方的两只麻雀互相啄着羽毛。枝叶摇曳，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撒下来，汇成一个个小圆点，披在任涧起舞的头发上。

“该怎么办呢？”任涧的食指卷弄着发丝，“桂花学生的成绩都怎么样啊？”

曾许笑了笑，安慰她说：“放心吧，虽说当初中考时录取分数线桂花的相对高一些，但是学习都是阶段性的，初中考得好，不代表高中学得也好，很多人上了高中就也不学了。”

“比如你吗？”任涧歪着头。

“啊？”曾许没想到她会开这样的玩笑。

任涧看到曾许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开玩笑，连忙摆手，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瞎说的。”

曾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他摇摇头，抬起手想要搭在任涧头上，却让任涧下意识躲闪，扭过脸去。

曾许愣在原座，手停滞在半空，距离任涧的头发只有几厘米。

她好脆弱。

曾许犹豫了几秒，然后收回了手，握成拳头，缩了回来，假作说道：“哪来的苍蝇。”

任涧松了口气，重新坐直，双手撑在腿上，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曾许生怕她把她那细弱的腿按断了。

“别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曾许翘起腿，把双手置于脑后，“你将会听到属于我的传说。”

“嗯？”任涧看向他。

“我和你说过的，我学习是为了给我爸妈看，所以有一阵子成绩相当不错。”曾许说，“虽然我去了一趟湖城后，就没心思学习了，但是如果辅导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任涧眯起眼睛：“还剩一周了啊，你辅导得再好，我的成绩也不可能提升那么快。”

曾许耸耸肩，昂起头，长吁一口气。忽然，他看见有个黑点在快速下落，便向左迅速挪开，差点扑进任涧怀里。

“干……干嘛！”任涧吓了一跳。

曾许指了指刚刚原座位的一坨鸟屎，然后转过头去看任涧的反应。转头的瞬间，两人的鼻尖相距一寸，倒是给曾许吓得吞了下口水。

还好任涧没有在意到这个举动，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透过曾许肩头的另一侧椅子上。她突然间哈哈一笑：“你躲得真是快啊。”

曾许看着任涧的笑脸，忽然觉得她笑起来如此漂亮。原来笑容真的可以提升一个人的颜值，平时看任涧严肃的脸看多了，偶或看到她这么放松地笑，曾许居然还很不适应。

但是，这种由衷的笑容，却也是最珍稀的。

曾许往旁边挪了挪，看着任涧：“放心吧，我会让你留在桂花的。一个考试而已，我就不信平均分还到不了？”

任涧与他对视着，然后移开了目光。她还是不敢与别人对视，哪怕是曾许。抑郁症带来的并发症有很多，精神类疾病的症状都会有，比如自闭症。

“谢谢你，曾许。”

许久，任涧这样说。

“谢我干什么？”曾许苦笑，“你明明一直都跟着我遭殃，戒指的事也好，这场暴力也罢，都是因为我才……”

任涧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但是，你总是会尽全力帮我。”任涧说，“说到做到，这是你值得我感谢的地方。”

“说到做到？”曾许忍俊不禁，“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这个病……哦不，我这个人，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打心里的话也不过脑子，当即就说了。”任涧低下头，“我知道很多时候我恶语伤人，但事后我都会后悔。”

“哈？”曾许举起双臂，“好哇，你说你是打心里的话，那你之前吼我的那些话，居然是真心话！”

任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确实当时是那么想的，但是你用实际行动推翻了我的想法，所以才说，谢谢你，谢谢你无论在我说了什么以后都还愿意帮我。”

这下轮到曾许不好意思了。

头顶的麻雀飞走了。起飞的一瞬间，枝头震颤，盛放的桂花又落了几片，香气扑鼻，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