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逢之痛

2018年，5月31日。

今天是曾许重见天日的一天。

拘留的这十天里，再未有一个人来看望过他。无论是他讨厌至极的曾铁，还是他劝阻过不要再来的崔楚和秋棕，亦或是……

他心心念念的苏侃。

这十天漫长如永夜，他急切地想知道苏侃目前的状况，是在等待他吗，还是……已经被陈离拿下了？或者说，还在被其他男生纠缠吗？

可他没有接到苏侃的任何消息。他甚至觉得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拘留的事。

当曾许被释放出来的时候，他狠狠地瞪了那个把他抓起来的警察一眼。不过警察眼神却轻描淡写，就算被人记恨又怎样，干这份差事，恨他的人多了去了，曾许排不上号。

曾许把自己被锁起来的私人物品取走，头也不回地出了拘留所。他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颓然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曾许眯起眼睛。

“我说了，等你出来的这天，我来接你。”曾铁面黄肌瘦，身上的正装已经磨白，旧得不能再旧了。从他的精神面貌上来看，这几天他的状态一点都不好。

曾许忽然就笑了。今天来接他的，居然是他爹。

之前因为家长会父子二人搞得关系僵硬，几天都没说话，可曾铁还是第一时间赶来见他，赶来接他。

但曾许并不屑于他爹的讨好。他只想赶快摆脱身边所有人的束缚，然后快速地寻找他想知道的答案。

他擦过他爹的肩膀，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他爹则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拐过了一个路角，忽然就停下了。

在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掉漆的白色轿车，那是曾铁的车。

“走吧，回家。”曾铁在身后说。

“不可能，还想让我坐你的车？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曾许像看恶魔一样看着曾铁，“我还是打车吧。”

曾铁也没有过多说话，微微点了点头，索性把车扔在了这，陪曾许一同打车回了家。

回到了老城区，曾许进屋把书包和衣服一扔，便瘫在床上了。他真的有点累了，那种精神上的疲劳。

“许子，我做了饭。”曾铁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知道了，我晚点吃。”曾许说着，把手机开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开机以后，他迅速点进微信，发现苏侃和他说了很多话。这其中有对那件事的解释，有对他的抱歉，还有问他是否安好的关心，以及打了几个没有接通的电话。

最后的一句是5月25日的一句「等你回来」。

曾许的心瞬间被拉紧。他立马给苏侃发了个「我回来了」。

两分钟后没有回应，他知道今天要上学，苏侃应该在学校，没有带手机。

他如坐针毡。即便十天都挺过来了，但他却等不了这一个下午。他想急切地告诉苏侃自己没事，并想要见到她。

对苏侃的一切怀疑和质疑，在见到她的这些没有温度的文字后却烟消云散，她完全迷乱了曾许。

曾许跳下床，片刻难耐，直接走出了屋子，留下一句话：“我出门了，有点事。”

“许子！”曾铁叫都叫不住他，“你干什么去！”

曾许没有回答，跑下楼，径直地向学校跑去。

当他来到桂花高中校门口时却没有停留。他来到葵松高中大门，看着紧闭的大门和保安亭里的老保安，曾许决定不给自己惹事。

他跑到学校侧面去，双手抓住栅栏上的尖，轻轻一跃，便踩到了栅栏上。

这种栅栏拦别人还好说，但拦不住曾许。

他熟练地翻过带尖的栅栏，轻松进入了葵松高中校内。

校内空空如也，连个行走的人影都没有。校园本应是活泼吵闹的，这种反差的寂静倒是让曾许有点不适。

不过课堂时分的教学楼外的确就是这样。

葵松只有一座教学楼，因此曾许并不需过多地寻找。一路向着上次爬到楼顶救人的那座楼走去，发现大门敞开。由于闯进来过一次，所以他也不陌生，顺着楼梯就上了楼。

他只知道苏侃是高二，并很快找到了高二年级所在的楼层。可他不知道苏侃所在的班级，面对着十余个教室，曾许有点发蒙。

他来到高二一班的后门，探出半张脸偷偷望着。教室内老师声情并茂地讲着课，学生也都背对着他，没有人注意到他。

“叮铃铃！”突如其来的下课铃把曾许吓得浑身一抖。他磕在了门上，连忙狼狈地跑开，在老师学生出门的一瞬间躲进了一个楼梯拐角，顺便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铁门。

昏黑的楼道里只有安全出口的标示牌散发着微弱的绿光。曾许被映得发绿的脸上棱角分明，静下来听还有微弱的喘息声。

随后他听到走廊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对啊。

自己是来找苏侃的，现在正是碰上她的好时机，在这里躲着岂不是怎样也见不到她？

曾许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他压低了鸭舌帽，把领子立起来，拧动了把手，回到了走廊。

人潮涌动的走廊中，曾许的着装显得特立独行，十分吸睛。一时半霎，学生们议论纷纷，把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列为了谈论话题。

而曾许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也狡黠地观察着四周，想要找到苏侃的影子。身边涌过一群又一群学生，女孩儿们奇怪的言语也在曾许耳边缠绕，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让曾许浑身不自在，再这么下去他要疯了。

忽然，他抬起了头。

在高二八班的牌子下，在班级门前的窗台处，苏侃站在那里。她依旧和十天前一般漂亮，私自改过的裤腿把她的腿修饰得细长。

但她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生，他正端着两盒巧克力递给苏侃。而苏侃看似并没有拒绝，脸上笑容点点，接过了巧克力。

曾许驻足在那里，目睹着一切，心如止水。

他是谁？

她又在干什么？

十天不见，她就丢下自己了吗？

甚至，25日时她还说要等自己。可当五天后自己出来的时候，她怎么会在接受别人的好？

突然苏侃在不明之中与曾许帽檐下冷冷的眼神对视上了。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不知道曾许是谁，但苏侃绝对知道。

这顶帽子，这个眼神，太为熟悉。

苏侃在一瞬间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曾许会出现在这里，会出现在她的班级前。

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站在这，穿着便服，旁若无人。苏侃微微张开嘴，嘴唇微颤，眼神不知所措。她背过手，把巧克力藏在身后。

“苏侃！！”曾许一怒之下咆哮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