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富民强兵
郭元振只能拧着头出列道:“圣上,公输不能加于绳墨,圣人不能加于礼。礼者,众人法而不知,圣人法而知之。
木匠切割木材不能超越墨线的规则,圣人行事不能超越礼制和法度。礼制法度,众人遵循它,却有人不明白它,圣人遵循礼法,而且能理解礼法,礼法是治理国家的规则。
李祎出列到:“圣上,大唐立国以来,编撰有《武德律》,后有《贞观律》《永徽律》,合成《唐律疏议》共十二篇,五百零二条。”
“管子曾言:不法法,则事毋常;法不法,则令不行。令而不行,则令不法也;法而不行,则修令者不审也;审而不行,则赏罚轻也;重而不行,则赏罚不信也;信而不行,则不以身先之也。故曰:禁胜于身,则令行于民矣。”
意思是,不以法推行法度,则国事没有常规;法度不用法的手段推行,政令就不能贯彻实施。君主发令而不能贯彻执行,是因为政令没有其合法性;合法性的政令不能贯彻执行,是因为起草政令不够慎重周密;慎重而不能贯彻,是因为赏罚太轻;赏罚重而不能贯彻,是因为赏罚还不信实;信实而不能贯彻,是因为君主不以身作则。所以说:禁律能够管柬君主自身,政令就可以行于民众。
李祎说完道:“贩卖箭矢铁器给吐蕃,必是通奸买国,按律当斩,罪不容赦,家人不检举,视同罪,充入宫中为杂役,圣上应按律而行。”
李隆基听到此处,大声道:“大唐因何而起,为何而立国,不就是天下动乱,民不聊生,太祖起兵太原,不到四年就平定中原,靠的是武勋悍不畏死,文臣鼎力相助,还有百万士兵和千万乡民的支持;太宗皇帝能平西域,征高丽、南伐交趾,北控突厥,成为“天可汗”,最大功劳是那百万的将士,是那些百万将士不计生死,热血奋战,才成就各位将军一世英名。”
“大唐强,强在精兵,但不忘记天下之乱悲惨景象两汉相争“时三辅大乱,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遗人往往聚为营保”,人口不足百万户。三国之乱:屠城无数,诗人描述为“马前悬人头,车后载妇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再之后“八王之乱”幽、并、司、冀、秦、雍六州大蝗,草木及牛马毛皆尽。又大疾疫,兼以饥馑”,“流尸满河,白骨蔽野”。“关东大饥,又见人相食。神蒨四年,慕末及宗族五百余人出降,送于上邽,遂为定灭”。“数缣,民削榆皮食之,既而人相食”。辖2000万人口,到时人口仅900万。”
“大唐现在西有吐蕃虎视眈眈,不断掠夺边镇土地人口;西北有突厥回鹘不断侵吞大唐安北;东北有契丹、高丽不断反叛,西南有南诏国每年不断扰边;东南海盗劫掠大唐商船。”
“此等时候,竞对外番买卖箭矢兵器,是想让大唐千万百姓再次陷入血流千里、尸骨如山、家庭破碎,为奴为婢吗?”
李隆基说着看着下面道:“各位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臣者为君分忧,各位可有良策?”
众臣一时愣神,大唐立国武德充沛,只是武周后期,“二张”乱政,后有韦后和安乐公主祸乱朝堂,又有太平公主强势矫政,才造成今日情景。可你能给皇上说,是皇帝自家人乱,才形成今天的结果。
可朝堂就有一人有这个胆子,谁啊!宋璟。
头铁的宋璟出列道:“圣上,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意思是:大凡治国的道理,一定要先使百姓富裕,百姓富裕就容易治理,百姓贫穷就难以治理。何以知其然?百姓富裕就安于乡居而爱惜家园,安乡爱家就恭敬君上而畏惧刑罪,敬上畏罪就容易治理了。百姓贫穷就不安于乡居而轻视家园,不安于乡居而轻家就敢于对抗君上而违犯禁令,抗上犯禁就难以治理了。所以,治理得好的国家往往是富的,乱国必然是穷的。因此,善于主持国家的君主,一定要先使百姓富裕起来,然后再加以治理
李隆基看着宋璟,“自黄帝历法已有二千余年,轩辕黄帝观天地星辰和四季变化,撰写历法,百姓依历法而耕种,自此富农是治国首要之一,很好,宋卿继续。”
“俱王天下者,必国富而粟多也。夫富国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凡为国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则民无所游食,民无所游食则必农。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是以先王知众民、强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农事。今为末作奇巧者,一日作而五日食。农夫终岁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则民舍本事而事末作。舍本事而事末作,则田荒而国贫矣。”
意思为:历代的君主,都能统一天下,这是什么原因呢?必定是国富而粮多的缘故。国富粮多来源于农业,所以先代圣王都是重视农业的。
凡属于治国之急务,一定要先禁止奢侈性的工商业和奢侈品的制造,禁止了这些,百姓便无法游荡求食,百姓无法游荡求食,就只好从事农业。百姓从事农业则土地得到开垦,土地开垦则粮食增加,粮食增加则国家富裕,国富则兵力可以强大,兵强则战争可以取胜,战胜则土地也就广阔了。
因此,先代圣王懂得人口多、兵力强、国土广和国家富都一定来源于粮食,因而都禁止奢侈性的工商业和奢侈品的制作,以利于发展农业。现今从事奢侈性的工商业和奢侈品制作的人们,干一天可以吃用五天。农民终年劳动,却不能维持自家生活。这样,百姓就放弃农业而从事奢侈性的工商业。弃农而从事奢侈性的工商业,那土地也就荒芜而国家贫穷了。
李隆基听到“,治国要想富国强兵,朕愿以身作则,为百官表率,倡节俭,禁奢侈。”
宋璟继续道:“凡农者月不足而岁有余者也,而上征暴急无时,则民倍贷以给上之征矣。耕耨者有时,而泽不必足,则民倍贷以取庸矣。秋籴以五,春粜以束,是又倍贷也。故以上之证而倍取于民者四,关市之租,府库之征粟十一,厮舆之事,此四时亦当一倍贷矣。夫以一民养四主,故逃徙者刑而上不能止者,粟少而民无积也。”
意思是:凡是农业,其收入的特点是按月算往往不足,按年算才可能有余。然而,官府征税却急如星火,没有定时,农民只好借“一还二”的高利贷来应付上面征课。
耕田锄草都有季节限制,但雨水不一定及时够用,农民又只好借“一还二”的高利贷来雇人浇地。商人秋天买粮的粮价是“五”,春天卖粮的粮价是“十”,这又是一项“一还二”的高利贷。所以,把上面的征索算进来,成倍索取农民的地方就达到四项,因为关市的租税、府库的征收、十分之一的征粮和各种劳役放在一起。—年四季加起来,也等于一项“一还二”的高利贷了。—个农民要养四个债主,国君对逃跑的人处刑也不能制止流民散失,这乃是粮少而农民没有积蓄的缘故。
李隆基道:“《唐律》对高利有明律,可遵守甚少,三倍利者多,既要富民就不能让百姓负担如此沉重四债。”
宋璟继续道:“嵩山之东,河汝之间,蚤生而晚杀,五谷之所蕃孰也,四种而五获。中年亩二石,一夫为粟二百石。今也仓廪虚而民无积,农夫以粥子者,上无术以均之也。故先王使农、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终岁之利无道相过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则田垦,奸巧不生。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奸巧不生则民治。富而治,此王之道也。”
意思是:从高山东麓到黄河、汝水之间。作物生长期早,凋落期迟,是粮食增产的好地方。四季皆种而五谷皆收。中等年成亩产两石粮食。一个劳力可以耕百亩收二百石。如今国家粮仓空虚而百姓没有积存。农民卖儿卖女,其原因就在于君主没有办法均衡人们的收入。所以先代圣王总是注意让农、士、商、工四民即使互换其行业,他们每年的收入也无法互相超过。这样,农民专—务农而收入可以与其他各业均衡。农民专一务农田野就得到开垦,奸巧之事也不会发生。田野开垦则粮食增多,粮食多则国家富裕。没有奸巧之事百姓又会安定。富裕而安定,这正是成王业的道路。
李隆基听到这里,不悦道:“宋明公,你这的富民就是乡民只能务农吗?此话朕认为不妥,治国需要天下百业兴盛,百业兴盛才能万民富裕。大唐府兵多为良家子,按律府兵户家有百亩良田,兄弟三人抽一人为府兵。”
“宋明公,如今大唐在册有70万府兵,府兵人均有百亩良田乎?”
宋璟此时没法回答,李隆基正色道:“空谈误国,要想富民,就必须国家安定,朕可以遵从律法,依法判处这些人死罪,不涉及子孙三代,刻碑立传,但如无强军保国,何谈治国富农。”
李祎道:“先王者善为民除害兴利,故天下之民归之。所谓兴利者,利农事也;所谓除害者,禁害农事也。农事胜则入粟多,入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虽变俗易习、驱众移民,至于杀之,而民不恶也。此务粟之功也。上不利农则粟少,粟少则人贫,人贫则轻家,轻家则易去、易去则上令不能必行,上令不能必行则禁不能必止,禁不能必止则战不必胜、守不必固矣。夫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战不必胜,守不必固,命之曰寄生之君。”
意思是:先代圣王,正是善于为百姓除害兴利,所以天下百姓都归附他。所谓兴利,就是有利于农业。所谓除害,就是禁害于农业。农业发展则粮食收入增多,粮食收入增多则国富,国富则百姓安于乡居而爱惜家园,安乡爱家则虽改变他们的风俗和习惯,对他们驱使和调遣,以至于有所杀戮,百姓都是不憎恶的。这都是致力于粮食生产的功效。人君不发展农业则粮食必少,粮少则百姓贫困,贫困则轻视家园,轻家则容易外逃,百姓轻易外逃则君令不能做到“必行”,君令不能行则禁律也不能做到“必止”,禁律不能必止则战争不能做到必胜,防守也不能做到必固了。法令不能必行。禁律不能必止,出战不能必胜,防守不能必固,这叫作寄生的君主。
李隆基道:“那就先正律法,富民强兵,先杀奸逆。”
“郭相,廷议暂缓,午时快到,众卿要前往观斩,敢通番叛国者,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