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鸡泽之盟

晋国率领诸侯收复了宋国的彭城、又拿下了郑国，恢复了中原霸业，大有再次起兵伐楚之势；而在此时，楚共王不知怎么想的，楚国没有整顿兵马，做好抵御晋国来攻的准备，反而自乱阵脚，干了两件蠢事。一件是诛杀了职掌征兵、帅军征伐的右司马公子申，给出的理由是公子申多次收受小国贿赂，逼夺令尹子重和大夫王子壬夫的权势。另一件则是重大失误，楚国派令尹子重率军讨伐吴国。

鲁襄公三年（公元前570年）春天，令尹子重挑选精兵，亲自统帅向东出击吴国，攻克了吴国的鸠兹城，打到了吴国的衡山。然后派出大将邓廖率领组甲军士驾驶三百乘战车和被练军士三千精兵继续东进侵入吴国腹地。组甲，就是用丝锦织成的絣穿组甲片制成的盔甲；被练，就是生丝煮熟成练穿组甲片制成的铠甲，总之是装备更加精良。然而，楚军虽然是装备精良的遴选之师，但是对吴国地形不熟悉，被吴国军队拦腰阻击，大败而归，大将邓廖被擒。逃回楚军大营的只有组甲军士八十人、被练军士三百人。令尹子重无奈下令撤军，回到楚国后，在太庙举行了“饮至”之礼，庆祝楚军凯旋。饮至，就是出征回国后，在太庙祭拜祖先、举行酒会并在简册上记载功勋。这本身就是一个讽刺，虽然楚军攻占了吴国的城池鸠兹，但却被吴军阻击、损兵折将，怎么能算是得胜凯旋呢？

子重在太庙举行饮至之礼刚过三天，吴国就开始了进攻楚国，并占领了楚国的驾城。楚国朝野对这次令尹子重伐吴议论纷纷，都说子重这次出征，所获不如所失，弄得子重在楚王和众大臣面前抬不起头来，一日心疾突发而死。

这两件事，无异于天助晋国，天助年轻的晋悼公。他马上诏命正卿韩厥，召集中原诸侯于六月在晋国的鸡泽城会盟，共商伐楚大计，邀请吴王寿梦也来参加。

鸡泽之盟前，孟献子陪同六岁的鲁襄公前往晋国朝觐了十七岁的晋悼公，鲁襄公君臣就好像是爷孙俩到大国旅游，孟献子一路上都在耐心地教导国君朝觐晋侯的礼仪，还特意嘱咐鲁襄公，拜见晋侯时要行跪拜之礼，就像跪拜自己的亲生母亲定姒夫人一样。四月二十五日，在都城新绛城外的长樗，鲁襄公向晋悼公行叩首礼，这是诸侯拜见周天子才行的大礼，站在晋悼公身旁的晋卿荀罃连忙辞谢道：“有周天子在，贵君屈尊行稽首之礼，寡君不敢接受。”孟献子答道：“鲁国独处于东部边远地区，紧邻仇敌，寡君将要唯贵君是望，岂敢不行叩首大礼？”

晋国召集鸡泽之盟，一则是郑国归附；二则是要与吴国修好，让吴国在东面牵制楚国。出使齐国的晋卿士丐（范宣子）在齐国大殿之上向齐灵公禀告：“敝国国君派遣丐出使齐国，是因为年来纠纷繁多，时常发生意外又缺乏戒备，寡君愿意与几位诸侯国君兄弟相见，以促和睦。寡君邀请国君光临，并派丐来请求结盟。”齐灵公对这位年轻的晋悼公不怎么感冒，觉得年纪轻轻就总对各诸侯吆五喝六的，本不打算答应，可又觉得不答应晋国，又显得与晋不和，会招来祸患，也只好在都城临淄西北郊外的耏水边上与士丐盟誓，表示定将参加鸡泽会盟。

六月，六岁的鲁襄公在两位老爷爷孟献子、叔孙豹的陪同下到达了晋国的鸡泽城，母亲定姒夫人不放心，也想同行，被老爷爷季文子拦住了，说于礼不合，定姒夫人无奈，就派一直在小襄公身边伺候衣食起居的乳母同行，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定姒夫人陪同襄公向太庙祭拜祖先辞行，心里默念着：“这么小的年纪，离开母亲远行，真是受罪。春天刚去了一趟晋国回来，还没在宫中歇息多少时日，又要去晋国，一路上暑热难当，愿天神护佑我儿平安回到曲阜啊！”

鸡泽的大会，晋国做了充分的准备，晋悼公命正卿韩厥统帅的中军驻扎在鸡泽城附近的曲梁，全力保障盟会的安全。周天子也派周卿单顷公（单襄公之子）前来参加会盟，宋平公、卫献公、郑僖公、莒子（莒犁比公）、邾宣公、齐太子光也都与会，鲁襄公牵着两位老爷爷的手来到了会场，六月二十三日，正式举行了会盟仪式。

晋悼公因为邀请了吴王寿梦也来参加会盟，派晋卿荀会一直于淮水北岸迎接吴王，但是吴王没有出现，悼公心中掠过一丝遗憾。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会盟仪式结束后，陈卿袁侨来到了鸡泽，向晋悼公施礼道：“下臣袁侨，受寡君之命，前来参加诸侯会盟，陈国愿意归附霸主，重回中原诸侯联盟。”晋悼公大喜，连忙命晋大夫和组父通知各诸侯，与陈卿袁侨再次会盟。因为袁侨不是国君，所以各诸侯国派出公卿大夫与陈卿袁侨会盟，接纳了陈国加入中原诸侯的阵营，鲁国则由叔孙豹出席了这次会盟。

盟会期间，晋悼公的弟弟扬干的车驾在曲梁城不按规矩行进，扰乱了中军的行列，中军司马魏绛（魏庄子）执掌军法，按律诛杀了扬干车驾的御者，以正军纪。悼公得知后大怒，心说魏绛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寡人弟弟的车驾你都敢处罚，简直目无国君！悼公命副中军尉羊舌赤持国君诏命擒杀魏绛，羊舌赤知道魏绛并无过错，躬身回答道：“中军司马魏绛没有二心，事奉国君不畏艰难，有了罪过不会逃避刑罚，他会来解释的，何必劳动国君下令呢？”话音未落，魏绛前来拜见国君，他把书信交给国君侍从，准备伏剑自刎，被晋卿士鲂、候奄张老给拦住了。

悼公展开魏绛的书简，上面写道：“以前国君驾前缺乏使唤之将，命下臣任司马。臣听说‘军士服从军纪称为武，宁死不犯军纪称为敬。’国君会合诸侯，下臣岂敢不敬？国君的军队不武，办事之人不敬，罪莫大焉。下臣惧怕触犯不敬之死罪，因此牵连到了扬干，无法逃脱罪责。臣未能事先加以训导，以至于动用了斧钺，臣罪深重，愿受诛戮。臣愿到司寇大人之处领死。”

晋悼公看完书简，深受感动，光着脚跑出殿外，看到魏绛待罪于门前，对魏绛说：“寡人之前所说的话，是出于对兄弟的亲爱，大夫的诛戮，是出于执行军法，寡人有扬干这个弟弟，没能教导好他，而让他触犯了军纪，寡人之过也！请大夫不要加重寡人的过错。”晋悼公因此拔擢魏绛为新军副帅，位列入卿。张老任中军司马，士富接替张老任候奄。晋侯本想任命张老为卿，但张老推辞了五次，力荐魏绛为卿，晋侯因此任命为魏绛为卿，张老为中军司马。

楚国得知陈国派袁侨在六月份去参加了中原诸侯的鸡泽之盟，归服了晋国，楚共王大怒，当年秋冬之际，命公子何忌率领楚军讨伐陈国。

晋国这边，因为许国投靠楚国，没有参加鸡泽之盟，晋悼公则命晋卿荀罃率领晋军讨伐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