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事出反常
此后数日，沈道秀死死拉着萧景行不许他出去，为了不让他偷跑，就在他眼皮底下冲击先天，逼着他留在客栈为她护法，实行白石道长临走前给的避祸方法：闭门不出！
萧景行满心无奈。
这丫头一贯通情达理，但在他的生死面前也无法理智了。
要是没占那一卦还好点，等萧景行自己占出大凶之卦，这回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不只沈道秀不同意，唐家兄弟、空空儿、张晚箐也觉得还是待在客栈为好，他们可以帮他打探消息。
萧景行没办法，只好答应在客栈里待着，直到风平浪静。
在此期间，他让沈道秀去如意斋取回假面，连同一封亲笔信留在地宫，等萧克己再来的时候带走，用以布局。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到底是哪里没想到……”
萧景行皱着眉头，坐在密室门前，细细推演柳生家族的动向，门后，沈道秀在床上打坐运功，冲击先天境界。
“柳生家族的楼船还在巡航，巡海道水师没发现入侵痕迹，进入港口的只会是零星的数人，还得是柳生家族的一流高手，其中就有柳生晨严本人……不然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他还在船上……”
“东瀛江湖最强势力，无非三流一派，念流、富田流、鹿岛神道流，与柳生新阴派……柳生当代家主柳生晨严通幽巅峰，据传离法相只差一步，但有小叔在，完全可以顶得住。”
“剩下的人不可能比他强，也就更谈不上伤到小叔，妨碍铲除……”
“总而言之，细川枫在手上，轮回教的底牌也已暴露，他们的目标太过明确，无论是用轮回教调虎离山，趁机攻打市舶司，还是秘密混进市舶司，浑水摸鱼，伺机救援……只要是针对市舶司，就会暴露。以小叔的聪明才智，加上我的【千日醉】，完全不用担心……”
“就算真不敌，只要他们现身，唐门为报仇也会出手相助，有唐天仪和斩逆堂在，几个柳生家的人还能干什么？包围之势一旦形成，等死而已！”
“这种情况要想破局，只有像当初小叔对待使团那样，先偷袭重伤最高战力，造成己方碾压的态势，才可能反败为胜……但小叔那么谨慎小心，会在什么情况下容许旁人接近，被偷袭重伤呢？”
萧景行大脑飞快运转。
“毕竟，他连贴身太监温廷都不信啊……能让他毫不设防的只有我，难道他们发现了小叔夜入镇远？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呢？这段时间可是安稳的很啊……”
萧景行实在是想不通。
最后只能总结成是算卦干扰心神，那所谓的血光之灾，压根就是扯淡！
“恩公。”
正想着，唐天容提着两坛酒走了过来。
“说了多少次，叫我名字就行。”
萧景行接过一坛酒，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如你所料。”
唐天容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说道：“轮回教已经冲出赣州封锁，直奔泉州而来，围剿的三派损失惨重，掌门人全被剪除，伤口蹊跷无比，用的很可能是武士刀，刀招也极为凌厉霸道，多半就是你说的柳生家族的人，用的柳生家族的武功，不过……”
萧景行挑眉：“不过？”
“不过对方刀法虽强，但功力……似乎还在通幽之下，不像是出自柳生晨严之手。”
“很正常。”
萧景行不以为意：“轮回教主的实力与紫极宫水云道人相差不多，先天巅峰而已，那三派掌门也是一样，对付他们，哪还用得着柳生晨严亲自出手。”
唐天容点点头：“你放心吧，有大哥盯着，他们一靠近市舶司就会被发现，然后顺藤摸瓜找到柳生晨严！”
“希望如此吧。”
萧景行举起酒坛喝了口酒，看他身上有些灰尘，似是动过武，笑道：“又去康王府了？朱显灼的资质真有这么好？值得你这位名门高徒如此悉心指导。”
“毕竟弄丢了【玉蟠桃】。”
唐天容有点不好意思：“多教他几招，就当是补偿了。不过说真的，他的资质真不错，又服用了康王搜集的天材地宝，年纪轻轻就已打下深厚基础，未来或许真能有所成就。”
“那也没用。”
萧景行摇头叹道：“大乾藩王自靖难之后就是被严格看管的存在，只要他继承王位，即便练出一身绝世武功，也还是不能出泉州。
江山如画，心向往之而身不能至，如此，或许还不如像他父亲一样知足享乐过的开心。这个世子之位，对他来说，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康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唐天容跟着叹了口气：“大儿子不成器，只能二儿子顶上，若是朱显耀是个好的，我想康王也不至于因为偏爱朱显灼就把他的世子位给撤了，只能说朱显耀天生足疾，加上王妃溺爱，心里扭曲，养出一身乖戾性子，让康王失望透顶……”
说到这里，唐天容话锋一转：“……不过最近，他倒是安分许多。”
萧景行意外：“哦？”
唐天容道：“听说前段日子世子位刚废黜的时候，还绝食了几天，最近好起来了，每天老实吃饭，规规矩矩待在牢房里，不时写上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
今天我去王府，再提到他，康王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我看的出来，他还是欣喜于他的改变的，不论如何，到底是亲生儿子，还有王妃天天说情，在所难免……”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萧景行冷笑：“为非作歹二十来年，世子之位被废黜了，关押地牢了，他安分起来了，这可能吗？他只怕都快恨死朱广嵘了！如此做派，多半做戏而已。”
萧景行连连摇头：“太蠢了！现在做戏也没用了，若是绝食到底，还可能早点出牢房，现在这样，康王只会觉得关押有效果了，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朱显灼，都会继续关下去！演戏也只是做无用功。”
唐天容嗯了一声：“这倒也是……”
嗯？
萧景行忽然一愣，做戏、突然悔悟……康王……召见……
“有点不对！”
萧景行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朝外高喊：“空空儿！”
空空儿正在房间里睡觉，听到喊声揉着睡眼走出房门：“怎么了？”
萧景行：“有好玩的事。”
“什么事？！”
空空儿马上精神了，电光一闪，来到两人跟前，抓起酒坛灌了口酒，笑嘻嘻道：“别骗我啊，最近都待腻了，若不是不放心你们，前天收到精精儿的信我就已经去找他玩了，听说他又找到了一个古墓，里面藏着惊天动地的好东西……”
“停。”
萧景行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正色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空空儿看他神色认真，也严肃起来。
萧景行：“你去过康王府，王府防卫如何？”
“一般。”
空空儿想了想：“只有杜正春这个总管，周廷瑞这个护卫指挥有些麻烦，大乾的王府嘛，都这样，若不是康王有杜正春这个福建第一高手投靠，更好进！”
自太祖开创大乾以来，即贯彻家天下的制度，以天下之财供养他的子孙后代。
每个王府的花销都由户部支出，养着一干丫鬟侍卫，藩王只管吃喝玩乐。
百年来，朱家子孙越来越多，财政占比越来越大，但他们养得起数千的护卫，却招不到几个像样的高手，甚至就连先天境界的侍卫都很难得。
这和镖局之类的私人产业还不同，归根结底，在于他们的薪俸有户部核对，御史监督，不能太过分，除此之外，进王府也是做奴才，做下人，需要点头哈腰、当牛做马……相比外界，薪俸上不占优势，还远不如外面自由，有尊严。
去王府供着祖宗，和在外面当祖宗，被别人供着……有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
王府里的高手大多都是藩王自己培养而成，就像周廷瑞。
类似杜正春这样主动投靠的，反而十分少见。
藩王最大的保护伞，不在王府护卫，而在他们的身份，以及杀了他们的后果。
有东西厂、锦衣卫威慑天下，还没什么人敢刺杀藩王。再者，对这帮混吃等死的废物，除了钱财，也没什么值得刺杀的，而若只是因为钱财，那可选的目标就更多了，更不值得因此对上锦衣卫、东西厂番子。
空空儿：“只要避开他们两个，进王府不算难。你说的有趣的事，跟康王府有关？”
“没错。”
萧景行郑重道：“我想请你去一趟王府，你擅长易容术，懂得如何浑水摸鱼，我想让你帮我看看那个朱显耀。总觉得他有问题，我跟他有过接触，能让那个蠢货突然变了性子装乖乖儿，只怕有蹊跷。”
空空儿瞪大眼睛：“就这？”
萧景行严肃道：“此行千万小心！朱显耀连他亲弟弟都敢毒杀，连他庶母都敢强尖！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事能让他隐忍至此，压下一身戾气装乖儿子？所求者大，则必有所忍；所谋者远，则必有所待！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一定要小心！”
“……”
萧景行如此凝重，空空儿和唐天容都吃了一惊。
空空儿皱眉：“你的意思是，这背后可能跟柳生家有关？”
萧景行摇头：“还不确定，但朱显耀与细川氏有过接触，毋庸置疑。小心无大错。”
“那我也去吧。”
唐天容道：“恩公担忧不无道理，反正闲着也没事，我借着教导世子的理由留在王府，也能有个照应。”
“好。”
空空儿让萧景行说的动了心，他最爱挖人隐私，不论是活人的，还是死人的。
“我就假扮地牢守卫，看看他有什么问题。”
“记住，别动武，别暴露，打不过就装死。朱显耀这么能忍，背后若是有人也肯定能忍，在出绝招之前多半不会动你们，只要带一双眼睛去就行。”
“放心吧。”
空空儿拍拍胸脯：“轻功、眼力和易容术可都是我的看家本领，我要盯一个人，他绝对发现不了，等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