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分归元气
“爹，娘，我回来了！”
马车回到镖局，空空儿帮忙掀开车帘，萧景行抱着沈道秀下了马车。
现在已经入夜，圆月高挂，凉风习习，镖局大门前亮起了两盏大红灯笼。
萧景行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里面守门的下人刚要抄家伙，一看来人赶紧闭嘴，老实出去牵马车。
沈道秀自始至终柔弱地伏在萧景行怀里，全身无力，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回来了？秀儿怎么了？受伤了？”
萧肃、沈怡都还没睡，一看萧景行抱着沈道秀冲进来，都以为她受了重伤，满脸焦急道：“怎么出去一趟弄成这样？”
“中了【十香软筋散】，全身无力……”
萧景行抱着沈道秀回了自己房间，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取纸笔飞快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侍女小瞳：“快去药房抓药，先浸泡一刻钟，大火烧开，再改用文火煎两刻，好了马上拿过来。”
“是。”
小瞳拿了药方刚要走，沈怡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熬点滋补的药膳！”
两人飞快出了房间。
直到做完这些，萧景行才长舒一口气，一下子坐倒在了桌旁椅子上，四肢抽痛，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这是经脉崩溃的征兆！
萧肃脸色越发凝重，仔细看了儿子的脸色，确认只是用功过度，松了口气。
这种折磨对旁人来说很不容易，但对萧景行，他早已经习惯了……
以儿子如今的功力，什么人能逼他出三到四招？连米汉泉这位海鲨帮香主都没撑过两招，泉州这地方还有什么能人？不是说就取个东西吗？
“怎么回事？”
“……”
萧景行苦笑一声，无力挥了挥手，示意空空儿帮忙解释。
空空儿也不隐瞒，将在罗裳山遭遇偷袭的事说了：“当时听到不少脚步声，粗略估计能有上百人，那个小子攻击时毒气上涌，双手黑紫，应该就是《阴风毒砂掌》！现在回想起来，什么怪兽，什么巨猿，很可能就是那帮东瀛人藏身山腹扯出来的幌子！”
“这帮该死的狗东西！”
萧肃一拍桌子，怒道：“老子明天就发悬赏，邀武林同道一起出手，除了这帮杂碎！一颗东瀛狗头一千两，就不信灭不了他们！”
“那咱家得破产，那帮狗贼还不一定死几个……”
萧景行缓了一会，呼吸逐渐平稳，虚弱地笑了笑，说道：“杀不了他们，杀得了平民，老爹，你太小看人心了，边军尚且有杀良冒功的时候，何况一些江湖匪类。与其寄希望于别人，不如自己亲自出手……”
他吃力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幅卷轴，递给萧肃。
萧肃心知这就是儿子要取的东西了，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映入眼帘。
——《天霜拳》！
紧接着是拳谱招式，共十招，分十四式，精妙无比。
招式之后还有配套内功《天霜气》的心法口诀。
正宗的五品绝技。
“这是……”
萧肃被画上内容惊呆了，按耐不住心头激动，颤抖着双手道：“这是大唐军神李靖的武功啊！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没错。”
萧景行点了点头：“除了《天霜拳》，还有《排云掌》和《风神腿》，这卷轴就是李靖所创三大绝技。老爹，你抓紧时间临摹一份，我现在没力气了，临摹完了，将原本交给空空儿。”
萧肃马上点头，转身要去拿笔墨，一只手拦了过来。
“不用了伯父。”
空空儿拦下萧肃，无奈地看向萧景行：“萧兄，路上不是说了吗？这卷轴就送给你，我又对这三绝没什么兴趣，再说了，要不是你出手，我连阵法都破不了，何谈秘籍呢？
空空儿虽是个贼，但也懂得盗亦有道，你要实在觉得亏欠，大不了下次我快让人打死的时候，过来救我一命。”
空空儿玩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不但聪明，武功也是真厉害，那一剑可是够吓人的。”
现在回想起来，空空儿仍然心有余悸。
要是自己面对那一剑，能避开吗？
答案是，九死一生！
盗门绝学《电光神行步》已近瞬移，他又练到了圆融如意的极高境界，但仍然没有把握能全然躲过那必杀一剑。
与其拿走卷轴两不相欠，反而不如大大方方地送给他，靠这样一卷用不上的卷轴，换日后萧景行倾力相助，这买卖稳赚不赔。
萧景行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这卷轴非同小可。
他认真说道：“这画上有三绝，但未必只有三绝！此卷有多重要，你应该明白吧。”
李靖真正的绝学可不是三绝，而是融三绝合一的《三分归元气》！
位列四品！
绝世神功！
所谓“三分”，是指风神腿之绵长、排云掌之刚猛及天霜拳之阴寒内力；
而“归元”则是集此三种性质各异的内劲汇成一统，化成一道凌厉无比的“三分归元气”。
李靖所悟三绝，有别于一般道家禅宗练气心法，不需要刻意呼吸吐纳，打坐练气，而是自外而内，别具蹊径，以动功修炼内功，于拳法、掌法、腿法中修习内劲，内外兼修。
如此，由外而内练出三绝真气，合三气归一，化为三分归元气，再由内而外释放强化三绝招式，同时在使用三绝武功时又能增强锤炼三分归元气，这样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就构成了一个循环，以此达至生生造化，自然不息之境界，促成天、地、人三元合一。
这才是《三分归元气》最可怕的地方。
它的真气消耗要远远小于一般内功，战斗持久，元气浑厚，攻防兼备，无往不利！
历代百晓生遍观天下武学，对武功品级把控极为严格，因此才能得到江湖同道广泛认可。
凡是能被评为四品的武学，都是灵武之中出类拔萃、威能惊天动地的绝世神功！
无一不价值连城。
而现在，这卷图册里就可能藏着这样一部武功。
萧景行自己都准备花时间自悟了，明知画卷不简单，也没打算据为己有，就是因为太过珍贵！
张三丰留《无字经》就是为了让后人自悟《三花聚顶》。
李靖的这卷图册十有八九也暗藏隐秘。
“三侠同脉”说的很清楚，他是有心将自己的武功传给虬髯客嫡传弟子的，那就没道理藏着自己最厉害的武功，带着它长埋黄土。
只是可能藏得比较深，以萧景行的悟性，一时之间都没能看出来。
有这幅卷轴在，足以开山立派！
“我知道。”
空空儿微笑道：“别说《三分归元气》还没影儿，就算它在这，我都得想想是不是要改修它，这套武功当然很厉害，毋庸置疑，但也很费时间，我可没有萧兄这般绝顶资质，到我手里只怕也难以发挥威力……”
《三分归元气》强悍无比，真气一出，刚猛霸道，摧枯拉朽，无坚不摧，但它也有缺陷。
正如空空儿所言，三分归元气的基础来自三绝真气，而三绝真气又来自三种外功功法。
这种内外兼修之法，没有走火入魔之虞，代价就是练气极慢，远不如打坐吐纳。
何况三种功法同修，那就更是慢上加慢。
资质一般的人修炼，十年也未必能练出归元气。
李靖应该还有一部内功总纲，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再者……”
空空儿笑道：“跟神功秘籍相比，当然是我的命更加重要。”
萧景行苦笑摇头：“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别忘了我的经脉，你有难之时，我很可能有心无力。”
空空儿淡然道：“那也是我命数到了，怨不得旁人。”
“……”
空空儿态度自然，四品秘籍和萧景行的友谊及日后倾力相助比，他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萧景行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如此，他承诺道：“好！只要有一线机会，日后无论你落到谁的手里，我都尽全力救你，无关秘籍，礼尚往来。”
空空儿是个神偷，还是个有分寸的神偷。
正如此前盗康王【白玉螭龙佩】，这东西虽是康王心爱之物，但也并非先人遗物之类不能遗失。
他不会惹他惹不起的人，也不会惹急了他惹的人。
多半用不着他下死力捞人，真到生死关头，也未必是空空儿的问题。
无论如何，小偷小摸，罪不致死。
萧景行补了一句：“你可千万别惹我不敢招惹的人啊，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哈哈哈，放心，我很爱惜我的小命。”
空空儿明面上吃了亏，但他很开心，拿出那个六壬神骰：“现在可以教我怎么玩了吗？”
萧景行洒然一笑：“当然可以。”
萧肃、沈道秀一直在旁倾听，前者露出笑容，后者眼神柔和。
萧景行做人奉行“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的信条。
只要不碰他的底线，他是个能让人如沐春风的人。
没人不喜欢有本事、不张扬还很好说话的朋友，只不过极少有人能被他视作朋友。
唐天容对这位恩公推崇备至，因为萧景行从没考虑过让他报恩，萍水相逢，尽心相助。
空空儿看到了他的实力和潜力，更看到了他身上那股和善的内在，只因唐天容的推荐，他便“能帮则帮”，纵然解密、破阵、寻功都是他的功劳，也自始至终没有耍过任何手段。
四品神功秘籍，放到江湖上，谁能不动心？谁不想独占？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它们头破血流，兄弟相残！
但萧景行压根没这个概念，因为他对自己有着极强的自信，所以无惧分享世间任何武功。
用一部用不上的武功换这样一个人的友谊。
空空儿觉得很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