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轩辕行(其三) 黑鼠关(上)

万里跋涉路艰难，此地夏日比冬寒。

秋气咆哮春草盛，雨阴东云日西山。

拄杖林中径坎坷，沉沉霾气是阻拦。

不知何时相佐伴，牵手扯衣迷谷边。

雾露湿鞋土泥泞，怪石铬脚兽蹒跚。

远散亦或近不躲，终归血肉倒石间。

百里滩，亡草木。石嶙峋，皆白骨。

牛头落地黑窟深，虎骨剥皮血未干。

石下松动轻声笑，窸窸窣窣惊魂巅。

二壁陡峭难以攀，旮旯泻涌黑潮动。

怎敢立定细眯视，油毛锃亮令人憎。

巨躯挪首牙爪利，扫石飞屑钢属碰。

鬼变墙头人入瓮，吱吱怪笑荡幽梦。

鼠头耸乱黑水没，鬼目模糊血中蹭。

啃脑扯筋尖声叫，撕心裂肺淹黑洞。

一团重云原遮际，半刻黑潮逝无踪。

石群血沫蒸腾失，岩壁苍苍骨葱茏。

日头烈烈回正午，雾气茫茫仍跟从。

竟相躲至阳光外，伺机再叠骨一层。

昏昏落落日斜桂，冷冷例冽山泛红。

不知客来何处访，木檐森列古筝鸣。

石鼠像，百头虫。恶煞村前生。

招魂幡，白绫布。诡风也狰狞。

客者胆颤步长巷，终见驴骆街边停。

酒斋淳香扑鼻人，麻旗招展入耳听。

小温小饱陶醉语，忽受老翁一叮宁。

鼠疫祸江沿，十里尽黑天。山中有狼啸，林莽出兽蛮。

切见眼前景如画，切将温馨入眸帘。

不知西方连环难，一步陷落魔鬼渊。

雾气起，鬼诉冤，牵手扯衣引谷边。

山野丘石乱，猱猿恐过山。遍滩无萧草，牛羊惧宿眠。

恶兽虽猛，不敢嚣张。雕鹫肆天，莫胆猖狂。

该地如此之险恶，何为其名:

猛虎不过老坎岭，赖象丧胆黑鼠关。

客者闻罢虽胆怯，也笑来途是艰难。

旁人唏嘘指无畏，也站一者愿相伴。

黄风八卦仙鹤锦，浓眉肤淡气果断。

腰携剑锋芒已露，唇齿灵口吐真言。

阴雨来时无人迎，步出门外身轻冷。

相随已是道家客，二人意定待天明。

夜来家犬不止吠，子时胡鸟未断惊。

烛火曳曳炉火暖，不觉清晓已天晴。

村舍老者目送远，圣友指领到前亭。

纠纷山峦九日照，拂剑神闲轩辕行。

杂草碎石两壁陡，穿林谷边已转秋。

小眺天外出云雾，默默乌龙吞日头。

但恶死骨垒壁底，回首且见日在堤。

聚胆随圣迈古道，不及日影始迷离。

骨乱石间石召雾，雾混丘头丘唤风。

白色彼狍杀意起，眨眼即在鼠关中。

二人慌忙举悚乱，轩辕从容步快轻。

稳口揭露十年事，有风偏助雾起时。

战乱腥气过江堤，坎精西连闹疾疫。

怨民巫族刀斧起，鼠头纷落堆谷地。

凿山开石共血埋，冤魂永无见日期。

天长地久阴霾重，干时即可闻鬼啼。

曾有军马抄路过，铁蹄踏裂刀枪击。

哭痛易入不见出，只望腥雾冲天梯。

盔铁甲胄废凋道，矢驽矛蛇锈如泥。

且视偶壁噬血相，石垒鬼肚一张皮。

踉跄阳步走阴道，黑气蛊戏学蚺绕。

暗魅嘻嘻耳边闹，诡烟壁底沽沽冒。

老鼠叫，天转阴。坎精笑，无好意。

狰狞血面腐皮挂，唬心钢刀扫石铿。

火花惊嗤蹦雾里，削声煞音耳欲聋。

步步紧逼二胆破，幽幽鬼催一心横。

蔑闻无数鬼恶语，笑破嘈嘈擘咒声。

风生霾里散混沌，轩辕抽剑震百魂。

符纸突来如金雨，银丸八转捆妖门。

铁鼠收敛嚣张气，百鬼不张使雾沉。

千里鼠关自古默，云外晴夜有月轮。

黑潮匆匆石间退，丘石枯杂骨没身。

旧鬼索住新魂落，千古冤愁永不纯。

相随圣步走谷尽，回首无声似失群。

苍黑古壁横阻路，眸前兀然出金云。

也似午时天喷焰，一弯弧路万里烟。

日落西山金光处，轩辕指末黑鼠关。

秋风即吹岭，道士误客山。

山外暴雨急，与鬼友此间。

鬼恶呼魇梦，勾人入谷边。

欲救同阳客，故有此处缘。

二人大惊识鬼梦，故村本名黑鼠难。

坎怪作孽关关难，一步陷落魔鬼潭。

三人笑语共远望，半卷碧落已缀星。

又叹遥途不止步，东幕深蓝西纱红。

云峰交叠波澜动，鬼影嬉笑雾幽冥。

默默隐月斜天挂，日乱枝头鸟飞惊。

不语二人复答谢，身后已无轩辕踪。

辗转如作梦一场，夕阳仍在此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