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猪肉佬崴脚了
虽然到手的年终奖金比原本的金额少了一半，但这已经足够让我心满意足了。因为自己递交了辞职信，本就对年终奖金不抱任何希望。我请陈大文和小汪去了一家最好的茶餐厅吃了一顿。小汪告诉我，徐达今年变得更加吝啬，连那寒酸的一千元红包都没有给他。因此他看起来十分郁闷。陈大文说不是徐达变得更加吝啬了，而是今年徐达由于刚发生的那笔烂账，导致他一分钱的年终奖金都没有。我和小汪都觉得难以置信。难道一笔烂账就将一个人一整年辛勤劳动所创造的效益给抹得一干二净了吗？陈大文说根据他在总行多年所见到的，徐达现在不要说年终奖金了，就算是每个月的效益工资都被扣除了。陈大文说徐达下个月开始就只能领取可怜的基本工资过日子了。
“那样看来徐达还挺可怜的。”我说。
“他可怜个屁！平时吃饱喝足的，现在就当作给他减肥。”小汪解恨地说道。
“仅仅是减肥的话那对胖子来说可是好事呢。要是还有购房按揭贷款或是什么其它债务的话，那胖子恐怕绝食都摆不平了。”陈大文说。
“啊？那怎么办啊？”我问。
“怎么办？跳楼呗。”陈大文说。
“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吗？”我说。
“你还别说，真有可能。胖子可喜欢打麻将了。但他手气臭，每次打麻将都输的。万一他欠了一屁股的赌债那还真说不准他会不会去跳楼呢。”小汪说。
虽然小汪恨徐达平时剥削他，但他对徐达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他是徐达招聘进来的。所以，小汪对此不免有一丝担忧。
“我开玩笑的。再说了，胖子那么怕死，他怎么可能去跳楼呢？”陈大文说。
我倒是相信徐达不会轻易跳楼的，毕竟他那么爱吃。要是真的跳下去的话，那可真的是要跟世界上数不胜数的美食说再见了。对于一个好吃的胖子来说，这似乎跟生死的问题有着同样的分量。
几天后，支行里竟然有人在私底下传徐达跟路赢汽贸的老板是一伙的，还说他收了别人的钱，明知道客户快要跑路，还帮它申请授信额度。一天下午，徐达不知道什么原因跟支行的大堂经理小罗吵了起来。小罗一气之下没有忍住，骂徐达连累了全支行的同事。她还一口咬定徐达收了路赢汽贸老板的钱。徐达很生气，他说小罗污蔑他。由于两人吵得很凶，支行大部分的同事都下去营业厅看热闹。从眼神能看出，支行大部分的同事也许都相信小罗的话。
徐达鼓着一肚子气回到办公室，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交叉着双腿搭在办公桌，背上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我们看他这样谁也没敢作声。片刻后，小汪缓缓走到徐达的位置，递了一根烟给徐达，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相信你。”
徐达慢慢睁开眼睛，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小汪。然后，从小汪手中取过那根烟，点火抽了起来。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胖子你自己可得顶住啊！”陈大文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报纸一边说道。
徐达没有回陈大文的话，只顾默默地抽着烟。
陈大文的话让我想起了程园园。瘦子老谭说程园园的死因源自于一笔烂账。我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笔烂账竟然能把一个人弄死。但现在我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再过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春节一过我就能正式去欧行上班。到时候，我一定要想尽办法帮程园园躲过那一笔即将发生的烂账。
在没能去欧行上班的这段时间，我经常发信息给林祖儿。我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程园园的近况。我从林祖儿那儿得知程园园似乎还没有爆出烂账。不过，这种感觉十分糟糕，它就像有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藏在你身边的某一个角落。
周五一转眼就到了，这天是我在支行工作的最后一天。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夜了，支行在业务上就像动物进入了冬眠的状态。客户也不愿意来支行办理业务。大家似乎都想为过年好好收拾心情。街道上的人和车也明显少了，而支行各大办公室内的笑声却多了起来。连平时在工作的时候不敢说话的那两个做保洁的阿姨，现在也偷偷地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下午五点，张行长领着大家一起翘班，早早来到了比赛的地点。张行长告诉我，即使我离开支行，但有比赛的时候我还是支行球队的成员，必须尽量抽时间回来效力。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只要不妨碍我跳槽，任何事情我都愿意让它维持现状。
当我和球队其他成员正在热身的时候，对方的球队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立刻映入了我的眼帘。
那不是猪肉佬吗！
我怎么也想不到张行长竟然约了猪肉佬的支行来比赛。张行长还过来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对他这样的安排作何评价。坦白说，张行长这样的安排堪称完美。今天是我在支行工作的最后一天，同时也是我在本地这家商业银行工作的最后一天。有些事情以前不敢做的，今天必须大胆地做一次！我要让猪肉佬尝一尝火锅盖帽的滋味。
于是，我连忙感谢张行长，还承诺他一会儿比赛的时候一定多传球给他。张行长很开心。对了，在这交代一下，张行长打篮球的时候是不需要擤鼻涕的。这也许跟他转移了注意力有着很大的关系。然而，当猪肉佬上前跟他握手的时候，张行长又连忙擤了个鼻涕。他用擤过鼻涕的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了猪肉佬伸过来的手。
没想到猪肉佬竟敢公然挑衅张行长。他说路赢汽贸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他假惺惺地安慰张行长，叫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毕竟每个支行多多少少都会有几笔烂账的。最后，猪肉佬竟然说他的支行除外，便骄傲地扭头走了。
猪肉佬的话把张行长气得连续用了好几张面巾纸来擤鼻涕。我凑上去说道：“张行长，别理他。他就是这德行。”
“一家没有贷款只有存款的支行也好意思说自己没有坏账。我看他是脑子有问题吧！”张行长说。
“放心行长，一会儿我盯紧他。他绝对进不了球的。”我说。
“用不着你来。我亲自防守他。看我怎么打死他！”张行长认真地说道。
虽然张行长不会真的打死猪肉佬，但听他说得如此认真，我差点儿当真了。因此，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不过，即使张行长想暴力防守，血腥的场面也就是比赛结束前的最后那两分钟。因为，根据猪肉佬的习惯，他通常在那个时候才会上场。
然而，我失算了。猪肉佬竟然一开场就上来了。我观察了一下猪肉佬以外的其余四人，他们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个个都肤色黝黑，肌肉结实。难怪猪肉佬早早就上场，原来招了几个有体力的大学毕业生。
“怎么样？怕不怕？来啊，洪贵，来啊！”猪肉佬竟然来防我，还在我面前叫嚣。
他实在是无药可救了。他竟然没发现自己招来的这几个大学毕业生根本不是打篮球的。我从他们那不协调的动作和向外弯曲的小腿，就能判断出他们四人是踢足球的。这四个毕业生一定是在面试的时候稍微说了谎。猪肉佬啊！猪肉佬！一个人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无知。
这些踢球的大学毕业生，虽然体力好，但是对篮球似乎一窍不通。所以，很容易就能够用假动作甩掉他们。而且贸然冲上来防我的猪肉佬简直就是一个白痴，他竟然把张行长搁在一边不管。于是，我用手一拨就准确地把球传给了张行长。那正是张行长最擅长的区域，只见他毫不犹豫就伸手投篮。球在空中画出了一记漂亮的弧线，最终“嗖”的一声穿过了篮球框。
猪肉佬很生气，他本以为可以先拨头筹，给我来个下马威。现在似乎被气炸了。只见他把其余的四个人叫去，生气地说了一堆话。
然而，任凭猪肉佬怎么说，结果都一样。四个不懂打篮球的人听一个更不懂打篮球的人指挥，结果毫无疑问还是不懂得打篮球。因此，我频频传球给张行长。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场的时候受到了猪肉佬的刺激，张行长今天的状态神勇，投起球来得心应手。很快，我们就大比分领先了。
比赛刚已进入下半场，猪肉佬他们似乎就放弃了。他们现在改变了打法。其余四个人想尽一切办法传球给猪肉佬。他们显然已经知道胜利无望，现在一心只求给猪肉佬创造出更多的得分机会。天啊！他们竟然让队中最不懂打篮球的人去得分。
这可让张行长乐坏了。只见他狠狠地盖了猪肉佬几次帽。猪肉佬一心求表现，却忘了自己的体力根本跟不上。因此，一连串的连跑带跳过后，猪肉佬的双腿就发软了。他现在已经跳不起来了。因此，投球的时候也只能像扔实心球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张行长本来就比猪肉佬高大半个头，现在他根本不需要跳，只要轻轻伸手就把猪肉佬手上的球给拍掉了。
最后，猪肉佬由于体力不支崴了脚，被人抬了出去。
比赛后，张行长过去慰问了猪肉佬。张行长还跟猪肉佬说，让他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专心把脚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