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月海希的日常与非日常（2）
自如月海希出生以来，陪在她身边的一直就只有父亲，而母亲却常常在外未归。
在她不多的印象里，“妈妈”大概两三个月才会出现在这个家里一次吧。
而且“妈妈”回家也不是为了找她，而是为了寻找什么或是跟父亲大吵一架。
两三个月，不像是计较着生计度日如年的大人，这对小孩子来说就是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所以，她也渐渐淡忘了母亲在家庭里的角色，毕竟只要父亲陪在她身边不就可以了吗？
在幼儿园的家长观摩会中，常常出现的都是些家庭主妇，而如月海希的父亲反而像是个异类，在下课休息中间，还有妇人斜眼看着她或父亲，不知道讨论着什么。
在过家家的幼儿游戏里，如月海希常常被分到“妈妈”这一角色，但她并不知道“妈妈”的职责是什么，这时候旁边的小孩就会说：“妈妈就是最爱孩子的那个人呀。”
在电视里，经常会出现给孩子做饭洗澡的“妈妈”，以及露出浮夸的灿烂笑容，说着“我最喜欢妈妈”的孩子。
可是，这些不都是“爸爸”的职责吗？“妈妈”她是干什么的呢？
每当她向父亲询问关于“妈妈”的消息时，他只会露出困扰或伤脑筋的表情说：“妈妈有工作要忙，所以就让爸爸来陪你吧。”
即使是小孩子，该不如说是对敏感地附和着大人的小孩子来说，也能察觉到“妈妈”这个词汇是最好不要在父亲面前说出口的。
意识到“妈妈”是个敏感的话题后，如月海希十分努力地去避免触及这些东西。
在幼儿园里的梦想介绍会上，她说出自己想成为“爸爸”后所有的小朋友，包括在场的家长都哄堂大笑起来，当她困惑地向父亲的方向看去时，只有他一个人在为她鼓掌。
从此她知道，她无法成为“爸爸”，而是应该当“妈妈”。
小学时，如月海希学会了察言观色。
在班上介绍自己的家庭时，她会十分讨巧地说出自己的“妈妈”是个做菜很好吃，打扫卫生很厉害，每天晚上都会给她讲故事的家庭主妇。
即使是这个“妈妈”已经消失了两年。
然后，这个谎言在三年级分班时被童言无忌的小孩子揭穿了。
在她如同往常这样编织谎言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站起来指着她说：“你骗人，我妈妈跟我说，你妈妈经常跟其他男人呆在一起。”
情窦初开？或者说是在两性意识萌发的年纪里，这种话题自然是得到了小孩们的关注，并随之越传越广。
随后，“有其母必有其女”，在这样的名号下她渐渐被别人所孤立起来。
但是，“放荡”和“不检点”这些词汇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他们连普通的汉字都写不好，为什么能流利地在全班传阅的纸条上，写出这么难懂的词汇呢？
但她不敢向父亲询问跟“妈妈”有关的事情，以及这些词汇的意思，因为她不想再看到父亲那副哑口无言不知所措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是个温柔的人。
在她回家时会煮好吃的饭，在学习上遇到困难时会耐心地教她，在她考出好成绩的时候会给她奖励……
所以这个家不需要“妈妈”的存在。
然后，在四年级的某一天，爸爸在约定好要去游乐园后去世了。
如月海希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如何去世的，因为关于他的后事都是由如月家，也就是她的母亲来处理的。
车祸？伤病？还是说……
她不过是作为如月喜助这个人的女儿这个身份，得到他去世的消息罢了。
在可以说是漫长而又波折的时间后，如月海希带着之前爸爸送给她作为礼物的兔子玩偶以及红色手织围巾，通过法律途径来到了“妈妈”的身边。
这次，她也察言观色地不在这个新家里提出“爸爸”这个名词。
真实的妈妈与她曾经描绘的“妈妈”不同，是个只会顾及自己，却完全无法打理好生活的女人。
所幸这真实的妈妈不常呆在家里，而且如月家还算富裕能够请来佣人，如月海希还不至于饿死。
有时候，这真实的妈妈，也就是那个女人，完全没有顾及家里还有一个孩子的事实，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到家里，然后……
在小学五年级，她终于知道了“放荡”“不检点”是什么意思了。
而“放荡”和“不检点”这两个词，也伴随着她进入初中和高中，成为了她身上的标签。
当她处于自毁的边缘时，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的念头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高一时，如月海希选择在外租房，虽说那个女人会给她打生活费，但除了房租外，她还是选择用打工来养活自己。
在即将升入高三的时候，如月海希遇到了“小白脸。”
……
放学后，如月海希走在前往打工场所的路上，思考着要如何与那个女人进行联系。
她早就将那个女人给拉黑了，而她仅存的自尊心也不容许她去主动联系。
她会跟那个女人闹僵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那个相遇不到几天的“小白脸”，这是她在近几年里唯一出现的异数。
一想到夏目前辈，如月海希就脸颊发烫起来，为了让濒临融化的大脑再次凝固起来，她轻咬着自己的脸颊内侧。
在些许犹豫之后，她选择直视自己的内心。
没错，如月海希她……
她……
将夏目司当作一位父亲来依靠。
不对，她跟他之间就差了几岁，也就是说……
是兄长吗？
将对夏目司的感情完成定性后，如月海希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兄长的话，就算是前辈他……
夏目前辈他……
心里稍稍有些刺痛，但如月海希并不在意，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忍耐了。
不管是那个穿着奇怪黑色风衣的女人，还是大学里左右眼不协调的女人，她们跟夏目前辈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轻轻呼出一口气，待心中莫名其妙的烦闷随着白气消散于空中后，如月海希快步向打工的便利店走去。
今晚给夏目前辈打个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