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离开
她无言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熟悉的脸逐渐与那张染血的脸重叠。
“不要叫我阿莲，我叫齐霁蓉，阿莲是母亲给我取的小名，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叫齐嫣兰，生前是妙生阁灵慧真君的二弟子，她惯用的武器是拔雨照光琴，记得小时候说要把琴传给我，可惜在战争中毁掉了。”齐霁蓉死死地盯着宋悯：“她死的时候才五十六岁，那时我也才五岁。”
齐嫣兰，妙生阁，拔雨照光琴……
曾经在妙生阁密室卷宗上看到的名字一个个浮现，尽管宋悯不愿意承认，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想起来了？”齐霁蓉笑了一下，看着她的表情逐渐走向崩溃，心里莫名痛快，“在场的这些人，他们的父母是被你的父亲杀死的，现在他们又被入魔的你杀死，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该死的人明明是你们宋家才对。对了，还有我的玉佩，你戴了那么久，现在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宋悯身体一抖，颤抖着从乾坤戒里拿出那块蓝色玉佩。
可是这实在太荒谬了，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她可是亲眼看到阿莲死在自己面前，死在宋弦手下，所以她恨宋弦……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比如，阿莲事先准备好假死的丹药，算准时间就做到。
可是阿莲是她的朋友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朋友，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接近你。”齐霁蓉倒在地上喘着气，泪水顺着眼角弄湿了她的发鬓。
“我不甘心，凭什么你是一个傻子，能无知无觉不知廉耻的苟活下去，我们却必须清醒痛苦地活着。所以我让你修炼，让你去寻找真相，让你和我们一样像阴沟里的老鼠活着。”
“我做到了。”齐霁蓉看着已经彻底入魔的宋悯，缓缓合上了眼，“我做到了……”
可是公子，我也快要死了，我不知道入魔后的宋悯竟然那么厉害，我还没有亲手杀了她，她就已经把剑贯穿了我的心脏。
但是还来得及吧，我提前给您传了信，如果您发现我没有来找您，应该会知道宋悯已经入魔了吧，那就不要犹豫，亲手杀了她，亲手了结您心中的心魔。
公子，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哐当一声，鸾尾剑掉在了地上。
声音让宋悯恍然回神，面前的尸体明晃晃的告诉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杀了阿莲，她亲手杀了阿莲。
“不，不……”
宋悯后退几步，又疯了似的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阿莲，阿莲，你不要死，你快活过来啊！”
“你不是恨我吗，你起来杀了我啊！”
“杀了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痛苦！
宋悯颓然地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心已坠落谷底。
她喃喃自语着，“你们都活过来杀我啊……”
没有人能回答她，不管她如何否认，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林风将这里的气息搅浑，静默间，她恍然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这是谁的？
她茫然地看着，搜寻着，最终看到了一个胸膛微微起伏的身影。
那是——晚如！
宋悯赶紧跑过去，颤抖着将丹药塞进她嘴里，眼里再次溢满泪水。
“活过来，活过来，求你……”
黑暗中的晚如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呜咽，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痛苦太压抑了，让她下意识提起精神去寻找，想要去安慰她，想要去抱抱她……
“宋悯……”
宋悯连忙抓住她的手问：“怎、怎么样，还痛不痛，我给你喂了丹药，很快就会好的……”
晚如虚弱地摇摇头，手指点在她的眼睛边，那双暗红的眼睛很像传说中的魔族，但现在她眼泪汪汪的，反倒像个失去父母无家可归的小狼。
宋悯想到这里的十几具尸体，想到自己充满魔气的身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她偏过头，还没说什么，就被晚如抱住。
尽管她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还有些冰冷，但在宋悯看来却十分温暖。
晚如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些尸体上，眼里闪过一丝悲痛，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抱她。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宋悯一愣，就像一滴雨落进干涸的田地里，紧接着甘霖而至。
她想起来了，或许从前的她是孤单的，但在一次次的改变中，一次次为自己为别人的奋不顾身中，她早已不再是没有依凭的漂泊者了。
萧楠悟，徐寇之，谭文心，晚如，杨安蓝……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有了那么多可以依赖的朋友。
体内的魔气渐渐褪去，她轻轻一笑，回手抱住晚如：“我一个修士，哪里需要你一个普通人来保护……”
许久没听到晚如的声音，宋悯轻轻放开她，发现她因为伤势再次昏迷了，不过气息平稳，相信再过不久就会醒过来。
“晚如，谢谢你。”
可是她已经不能再继续留在莲村了。
另一边，年奕是被年七叫醒的。
修士很少有睡得那么沉的时候，意识回笼，他顿觉不妙，连忙去看乾坤戒中的血丹。
不安转变为事实，血丹不见了！
是谁！
“年七！”
年七推门而入，就见年奕用阴沉怀疑的目光看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只是脸色依然难看：“我睡的这段时间，都有谁来过我这里？”
“除了韵小姐和平常来院里打扫的仆人，就只有一个来找韵小姐的奶娘。”年七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是发生了什么？”
“血丹不见了。”年奕握紧拳头，极力忍耐自己的脾气，“赶紧去把那个奶娘找来。”
血丹是他费尽心思从蛛厌女手里抢来的宝贝，就等着父亲生辰那日送给他，现在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
年府戒备森严，他的院子更是如此，不仅有许多阵法，还有数个金丹修士看守，那个人竟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手里拿到它。
想到自己不正常的昏睡，他此前只和阿蓉吃过饭，莫非她也是帮凶……可是那就是普通的酒水，而且是全聚楼准备的，他到底是怎么中招的？
“来人，去查一下，阿蓉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阿蓉是卫玉书的人，但愿她没有参与其中，否则，会让他很难办的……
晚如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她清醒过来时，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没有伤口也没有疤痕，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晚如明白那些混乱的声音并非错觉。
发生了那样的事，宋悯去了哪里？
“娘！”
赵氏赶紧进来，见她起了床，一脸心疼地扶着她躺了下去，“哎呦，你掉下山崖伤势才好，就不要乱动了！”
“掉下山崖？”晚如一瞬间明白，是宋悯不想父母担心的说辞，她赶紧问：“我没事，是清儿送我回来的吧，她现在在哪里？”
“是的，当时我看她背着你回来真是吓了一跳，幸好你们都没事。哦，她好像是要去办什么急事，一把你送回来就离开村子了。”赵氏说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是她走时让我给你的。”
晚如连忙找了个借口把赵氏支出去，打开信封迫不及待看了起来。
“见字如面。抱歉晚如，不能亲自看到你醒来，很庆幸你还活着，可能是那些人并非真的想把你牵扯进来吧，在最后留下一线生机。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何况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我离开莲村是顺其自然也是最好的结果。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或许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还会再见，如果那时我还活着，我会不顾一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