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是我就好
哭声传来，唐约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叫你拿好你非不听，十五块钱还没拿五分钟就没了，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好赚吗，你爸爸天天没日没夜加班就差睡在公司里了，你知道吗？”
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的埋怨声听起来有些刺耳，却道尽了生活的无奈。
小婴儿在婴儿车里睡得香甜，并没有被吵醒。
小男孩站在妈妈旁边哭得撕心裂肺，看得让人觉得心疼。
唐约也有心软的一面，看到卖气球的人就在不远处，正欲上前主动再买个卡通气球送给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万千却伸手拦住了他。
唐约不明白，对于从小就面临情感缺失的万千而言，她应该见不得那个小孩子因为不小心弄丢气球而被埋怨训斥才对。
或者说，唐约觉得现在冲出去想要给小孩子再买个气球的人是万千，或许是更加理所应当的事情。
万千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镜框的中心部位，开口时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我刚才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那个小孩子趁着妈妈不注意，拿着气球松手又抓住，松手又抓住，直到有一次没抓住，气球才飘到天上去的。”
“……”
“他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他根本就没珍惜妈妈买给他的气球。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他一次教训，让他知道喜欢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
万千说完转身就走，唐约的视线在年轻妈妈的身上短暂停留，滔滔不绝的训斥声夹杂着小男孩的哭声传进耳朵里，唐约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万千的脚步。
万千的步伐并不算快，唐约跟在她旁边，循着她的视线看向步行街上的商铺。
“你有时候还显得挺理性的。”
“怎么，你觉得就因为我从小父母双亡，养父母和同学又因为我的七重人格不待见我，所以我就应该对那个小男孩的遭遇感同身受么？”
“我没这么说。”
“他至少还有人送他气球，我呢？”
“你有我送你的胡萝卜猫玩偶，还有短裤和红线。”
“……”
万千抬眸望向唐约，白皙姣好容颜上的神情耐人寻味。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先声明，就算胡萝卜猫玩偶和短裤不是送给你的，可是红线肯定是送给你的，现在就系在你的手腕上呢。”
唐约的预判能力在这一刻起到了关键作用，因为万千原本就想借礼物都是送给其他日子的万千这件事借题发挥，而唐约则直接抢先一步用话语堵住了她的嘴。
万千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以幽幽一句感叹回应。
“红线易牵，情意难连。”
没给唐约反应的时间，万千已经做好了下一步打算。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反正下午也没事情做。”
“也行。”
唐约对此没什么意见，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
主要是没什么机会去，一个人去电影院让他觉得有些孤单，带着常情一起看电影又觉得有些违和，而且常情往电影院里一坐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天胡就更不用说了，唐约这辈子第一次知道有人看喜剧能看哭就是从天胡身上得知的，当时唐约都想让常情直接给他架起来丢出去了。
唐约这么一想，他和他的朋友们也都不算特别正常……
他跟着万千进了商业大楼，万千只是扫了一眼指引就确定了电影院的位置，之后沿着扶梯就上楼了。
“你以前经常到电影院看电影吗？”
乘着扶梯上楼的时候，唐约对着身旁的万千轻声问道。
他并没有跟万千并肩站着，而是在万千后一层阶梯，这样能让他有一些安全感。
万千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安全感。
唐约总是在潜意识里将万千当成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明明万千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了。
“今天的我只在小学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学校组织的观影，除此之外，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的经历，应该只有明天的我会去做，就是你第一次在医院天台上见到的我，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想到吧？”
唐约闻言轻轻点头。
“所有的万千里，只有她会感性到那种程度，一个人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也会泪流满面。”
万千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也变得有些微妙。
从唐约的角度，他看不到万千此时此刻的表情。
然后唐约就忽然意识到了某些问题。
“你会讨厌其他的万千吗，例如你口中那个明天会出现的感性的万千。”
“说不上讨厌不讨厌，你也知道，我们七重人格共用一个身体，记忆也是相通的，所以我的脑海里也会留下她坐在电影院里泪流满面的场景。因为我不会这样，所以就会觉得有些违和。不过习惯就好了，反正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我都是这么习惯过来的。”
电梯到达终点，唐约向前一步站在了万千身边。
电影院里的滚动屏上有着最近播映的电影场次时间，万千的视线在上面一点点游移，仿佛在精挑细选。
唐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有些扫兴。
“如果万千不再拥有七重人格，那就意味着有六个万千会永远消失不见。你觉得留下的万千是哪一个更好？”
“是哪一个都好，不是我就好。”
“为什么？你就对自己那么不自信？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说当然是留下你最好，这样你就能一直陪着我巴拉巴拉那种虚伪的话。”
万千双手背在腰后，抬头望着滚动的屏幕。
她并未因唐约口中的诋毁而有所质疑，她的表情仍旧轻松自然，嘴角依旧挂着柔美的弧度。
电影院里有说有笑的情侣们与唐约擦肩而过。
人流模糊成浮世幻影，唐约眼中的万千散发着不同寻常的魅力。
她将视线移到唐约的脸庞上时，世间美好也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上瞬间定格。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永远不会再出现，那我就一定能够留在你难忘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