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举步维艰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的王朝交替,农民起义和藩王篡位两点是极难成功,更不要说在短短的数年之间,能有一举攻克一座正统王朝京都的实力。
但黄巢起义不同,从乾符二年聚众数千人,响应王仙芝起义,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年时光。
其中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拿李杰始终信奉的一条铁律来说,能聚众作乱还有如此成就者,没有让人信服的人格魅力是绝对行不通。
当然,不可否认有人是真活不下去,但不能囊括所有人。
避开目前的身份,李杰不得不承认,黄巢的事业无疑很成功。
然而美中不足,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其采取的流动作战方式虽好,看似大杀四方,席卷大半个中原。
恰恰也正因为如此,导致没有较为稳固的后方,也预示着他的政权没有长久性。
管中窥豹,前一刻黄巢如果说没有找到人生目标,但从进入长安后,身为一代枭雄,也许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第一次进入长安不能说对黎众秋毫不犯,但比起第二次收复长安来说,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然而为时已晚,一朝称帝等于把自己架在油锅中,为之奈何,或许是每一代第一批农民起义领导者最终的宿命。
如果其稳扎稳打,但凡有一点经济上的保障和群众基础,说不定真没朱温什么事。
生不逢时,李杰觉得自己穿过来晚了,流失了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
从黄巢一举不中,能看的出来那时候黄巢的确是心向唐帝国,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权利的腐蚀,导致身首异处的下场。
口是心非,李杰还是认为田令孜的做法是对的。
如今黄巢势大,坚决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生长下去,身为正统,必要的声讨和征伐不能没有。
李杰跟田令孜一路来到后堂,刚从玄关处拐出,耳边传来一阵哭泣哽咽之声。
堂下台阶处站着一众男男女女,其中包括唐室诸王及女眷孩童。
不远处站立一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其人不是别人,正是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身后则站立一行文吏将领。
众将吏见到李杰和田令孜的出现,皆是微微行礼,就是不知道受礼的对象是谁。
“七郎!”
吉王李保见状抬腿上前,左右两侧跟着睦王李倚和便宜哥哥皇长子李震。
“见过六哥。”
李杰抱拳行礼,抬手摸摸李倚的脑袋,十岁的李倚此时已经知事,只有不明所以的侄子还在大眼瞪小眼。
“七皇叔。”
小正太李震一把抱住李杰的右腿,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这一声皇叔让李杰好一阵恍惚,绕是穿越至今到此除了何芫还没有和其他人接触,然而刻在前身骨子里的情感是做不得假。
李杰将自家侄子抱在怀中,交在其母陈氏淑妃手中,此处之事她们在于不在作用不大。
劝离淑妃陈氏等一行人离开之后,满院只剩下山南节度使牛勖及其部下副使罗元杲。
唐室诸王这边李杰又把李倚和其他几个弟弟赶了回去,只剩下六哥吉王李保,三哥蜀王李佶俩人。
二哥威王李偘来兴元的路上染了风寒,李杰估摸着时日无多。
至于田令孜身边除了长史王仲先,身边还站立者两名将领,分别是都将刘季述,另一位是陈敬瑄派来兴元先一步迎驾的牙将杨行迁。
看起来是三股势力没有错,可实际人牛勖乃是田令孜心腹。
此处尚且还在兴元,成都才是大本营,李杰都可以预想到。
反正目前来说,李杰丝毫没有看到他们有能赢的可能。
要不打不过就加入?
毕竟相对于身家性命来说,李杰觉得不丢人,跟田令孜斗可以,好歹让他有斗的资本,不要像现在举步维艰。
好比现在,前几天借自己杀鸡儆猴,今天又让哄便宜哥哥开心,明天还不知道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明明是封建社会,怎么将一手资本剥削手段玩的贼六,合着啥好事都让这阉货占了,汤都不给自己喝一口。
啪啦!
正在几人刚刚目送众人离去,后堂中室突然传来一道瓷器打破之声,李杰三兄弟面面相觑。
“千岁,大事要紧。”
田令孜站在李杰身侧,多少年了他何时这样低声下气,没有办法,自己一进去就会被赶出来。
要说胁迫用强,行不行先不说,主要是没有走到那一步。
如果是危急自己的地位,他会毫不犹豫强行胁迫,甚至行废立之事也无不可。
“七郎,田中尉所言不差,如今可不是自责之时,若是我大唐对此贼不加以讨伐,岂不助长贼子气焰。”
李保转头看了一眼房门,他们兄弟几人又不是没进去过,和田令孜状况一样都被斥责了出来。
他们几个兄弟之间,也只有李杰和皇帝能说上几句话。
“然也。”
李杰应答了一句,转头对着田令孜又道:“田中尉,如今眼下还有一件事,巢贼僭越,还是尽快派出斥候要建立与诸镇之间的联系。”
田令孜闻言点头,说道:“千岁宽心,此事老奴已经下令。”
田令孜如实回答,此刻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再者在他眼中唐室诸王并不是他的强劲对手,姑且只能算做手中的备用傀儡。
如今天下冒出第二个皇帝,他手上这个岂不是要贬值。
如此浅显的道理他焉能不明白,然而唯一一点,便是经过这么件事,皇帝最不济要从幕后走到台前,他不能再向以往那样大权在握。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他若是直接越过皇帝给藩镇下令,人听与不听还有待商榷,以前又不是没试过。
再者说,如今前来兴元的官吏越来越多,私自裹挟皇帝出逃,虽然不怕被别人议论,可到底是要消除这个不利影响。
啊不,确切的说是要把自己裹挟皇帝出逃的不良影响变成功劳,到时候咱也当当郡王或者国公的瘾。
谁不想成为前博陆郡王第二,那句“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臣处置”,他田令孜奉为至理名言。
什么老子孔子加孟子,都是渣渣。
李杰瞧见田令孜的神情,虽然不清楚田令孜此时在想什么,但一点不妨碍察言观色,阉货分明是又憋着什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