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六艺——射
会盟路上的这几天,孔夫子总是会与齐王三人一同向花红叶探讨修道上的事情。
修武几位都是行家了,可对这大道修行确实是后来之人,哪怕根据齐王了解,花红叶也就是当了一两个月的少祭司,修道不过几月。可先行者窥得的大道也是比他们要多。
越是接触齐王越感觉花红叶与道相近,窥得越多越是感觉对方的天资恐怖,难怪大祭司不惜一切想方设法让其继任。
孔夫子对少年一直都是敬重,谦谦君子的他对于学问比自己深的人一向如此,哪怕当初的仲由他也不曾看轻,就是这般道理。
孔夫子向他了解印证自己多年所闻所识,和老农所授的大道,时刻对比研究。
他发现对方与自己小时候所见的老农民十分相似,让自己不由亲近。不过此时的老农给他感觉更像是江河之水汹涌澎湃,而眼前的少年则是湖泊之水俏皮宁静,两者亦都深不见底。
姜莞则是见他乐于教,自己便乐于学,总好过整天被他调戏,起码讲道的时候他还是认认真真的,修行也不会打扰她。
最难过的无非齐婴,他还卡在闻道的关口前,他发现他无论多用力也进不去,那关口就像是水的恩泽,得其法复可入,每天在干涸和溺湿之间徘徊在关口处,心痒难耐。
会盟地最终选定的位置在卫晋齐三家交界处的一处山谷间,有任何异动晋齐两家大军分别可以在东西两处谷口接应。
几人黄昏时到达目的地,并没有先回军营,而是在南面的山坡上观察山谷中间的盟台。说是盟台,实际上已经被几方人马建成固垒,内中设有高台用以会盟,台高越过南北小山防止弓手以高射低。
山间大片林木几乎砍伐殆尽(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偷树伐林警察拷您,各位不要随便乱来哦),大片的树木用以安营扎寨,筑成堡垒高台去了。
几人此刻站在北面山顶的瞭望塔向南望去,与塔齐高的八角盟台上,东西两向分别架起方形的大帐,南北向是乐仗,此时已经摆满编钟,编磬,建鼓,号角一类,北边案上排箫,琴,瑟,篪(chi),笙一类。
正中间铺设羊毛编织的巨毯,一张祭案南北向设于其上。最外围除去大帐后的台阶,皆有半人高的护栏,四国旗帜交替插在栏杆处迎风招展。
孔夫子抬起右手竖起拇指与眼平高,眯起左眼目测出瞭望塔到盟台距离约九十五丈。而盟台直径接近三十丈。
他再次轻轻抬手眺望对面山上的瞭望塔,两者近两百二十丈远,瞭望塔想必只是观望盟台,和发号施令的地方。
这距离军中神箭手已经无法做到一击必杀了,九十五丈这距离普通箭矢光飞行就得两息左右,足够盟台上的人做出反应。
他转身看了身后三十丈内的林木已经被清空,此处必定是两军指挥的最佳位置。
“听闻夫子善射,可有把握命中台上的战鼓?”
齐王见他探手测距突然发问,孔夫子拱了拱手没有回答,等待齐王接下来的话。
“本王军中神箭手,抬射能及九十丈静靶,可惜也只能开两石七斗的特制弓,还不能连珠。婴儿藏了一把七七玄铁神弓,有十二轻重不一的配矢,夫子可有兴致试试开弓?”
这个时节提及此等危险的话题,瞬间让气氛凝固了起来,可是出乎意料的孔夫子很大方地回应了齐王。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大王有这般兴致,丘亦无需藏拙。”
齐婴一听从塔上吹了声口哨,朝下方挥了挥手,几人就看见一名士兵牵着马过来,马背上驮着一个特制的皮袋子,一把玄弓就放在里面。
那名士兵吃力的把弓背上了瞭望塔,气喘吁吁地退了下去,与弓一同带上来的还有箭矢。
箭矢被包裹在一个长长的皮袋内,一支支分开卡好拢共十三之数,孔夫子看了一眼,摸了摸第一支箭矢,是军中特制的箭矢并非罕有。
他拿在手上轻轻掂量了一下是支重箭,然后就轻轻插回箭袋,他慢慢的一支支抽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
在此期间花红叶好奇地拿走了最后那支有些透明的箭矢,这箭矢通体一色,上手触感像是石头,整体棱角分明,哪怕是箭身也是被强行打磨成类圆柱状,侧边的弧面依旧是由很多规则的尖角构成,观及箭羽部分依旧如此,箭头更是理应锋利无比。
他抛了抛箭矢,很轻。居然比竹箭重不了几分,随后他试图弯折箭身,文斯不动。在微弱的光照下,箭矢通体闪耀夺目。姜莞被其炫目的光彩所吸引,不停想从他手上抢过去瞧瞧。
在他们抢夺期间,孔夫子已经放下箭矢握住弓,右手食指轻轻弹动弓弦,通体不知何种材质的弓身配合着同样神秘的弦,发出了𠲜的一声。
闻声再看弓弦时已经纹丝不动,孔夫子双臂微张拉开了弓弦,双臂逐渐青筋暴起,把它拉至满月后又慢慢松开紧绷的弦。
几人看见弦被拉成满月,可是弓身依旧没有弯曲分毫,被怪力拉开的只有弓弦,那根细线被生生拉长了,松开后又恢复原状。
“神妙!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弓。”
他在花红叶手上接过透亮的箭矢,与其交换了玄弓后研究起这最后一根箭矢。
花红叶则是轻抚弓身,随后用牙咬了一口,硬。他感觉有纹刻在弓身,却没有看见刻痕,这是先天的痕迹。
他在姜莞鄙夷的眼光中伸出舌头舔了舔弓弦,好香!随之而来弦身竟然自发抖动,不停争鸣。
“嘿嘿,这是蛟筋吧。真香。”
齐婴见状立马抬手夺弓,生怕他下一刻咬坏了弓弦,这可是齐王赐予他的宝贝。
“好箭!齐将军得此好箭良弓真是让丘羡羡。诸位丘迫不及待想试试这弓箭威力如何。”
孔夫子接过齐婴手上的玄弓,转身拿起那支普通的箭矢,箭羽搭上弓弦,此时弓身仅仅拉开了一丝还未及一半。
咻
昏暗的阳光下,黑线破风飞至塔后林子,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啪一声被箭羽贯穿,箭头入土而尾端箭身带着羽毛疯狂抖动。
下面的兵士快速的跑了一个来回,把箭矢从新带回。孔夫子摸了摸箭身捋了捋羽毛,没有着急开弓,而是思考了片刻才把弓弦拉开一半。
嗤喇。
这次箭矢没能射出,而是从后被剖开,弓弦切开了小半支箭,从尾端后入至中段把箭挂在了弦上。
孔夫子见状摇了摇头,果然特制的箭矢也不行。他摸了摸皮袋子上剩余的十二支箭矢,抽出那支半透明的。
挽弓搭箭一气呵成,满月的弓弦似是等待着什么。齐王顺势说到。
“本王看对面瞭望台下有一野兔,不如今晚就尝尝野肉的滋味。”
孔夫子闻声拉着满月立刻转向,箭尖由北向南,略过夕阳璀璨的昏黄,日薄西山。他最终弓步横停瞄向南方的瞭望塔,定睛,抬弓,松手。
嘭
轻微的爆鸣声响起,两山之间折射出一道夕阳的闪光,不到半息对面山上溅起殷红。
“诶,看来今晚大伙吃不上兔子肉了。”
孔夫子放下弓,叹息了一下。内心暗自心惊射速之快出乎预料。南山处,箭矢整根末入土中,杂草压入小土坑中,坑内到处都是炸开的骨血碎块。
“善,希望明日不需要用上它,不然染血的就不止这两丘之间,夫子,明日这弓便挂在本王的大帐内,正好与晋王的啸弓遥相而对。”
孔夫子默不作声地思考着什么,花红叶一声好饿,把众人带回了军营之中,结束了最后的巡视。
……
是夜,齐王大帐。
齐王端坐案前,手上捏着熠熠生辉的箭矢,齐婴正在跟前小声汇报。姜莞一改今日装束换回了女装,静静地坐在齐王左侧与花红叶相对书案两侧。
“父王明日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卫灵公表示此次出兵实属无奈,南子夫人更是随行亲临表示诚意,可是把关键的环节交到一个书生手上,儿臣实在是不放心。”
齐王拿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把那盘花生米顺势推向花红叶,对方也丢了一颗到口中,两人同时说了句。
“盐放多了。”
“来人”
“到”
一名青铜卫拉开帘,一名单膝下跪听令待命。
“你们俩去把厨子带过来,他是不是不想活了,这花生米每次吃着都能不是同一个调的?”
“得令!”
青铜卫快步走远,齐王看向花红叶,对方也不嫌弃花生米味道,不停抛起后张嘴接住。
“先生已经肯定了盟台以及周遭设下禁法阵了对吗?真的没法破除?”
花红叶边摇头边用嘴接住高高落下的花生米。
“阵法是用天子祀的禁器摆出来的,扩充阵法范围的是盟台本身所处的四象八方,禁器就摆在上面,少一件多一件一目了然。”
姜莞不解地看着他,她手中也拿起一颗花生米抛向空中,可落入的却是对方口中,喂食求问是她最近发现让对方乖乖回答的好方法。
“那中途出手拿走破坏一两件不不能破阵吗?”
花红叶努了努嘴,又塞了三颗花生米到嘴里,喝了口茶回复到。
“啊哈~好茶好问题,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禁法阵的本质是什么?”
姜莞摇头皱了皱细眉。
“绝地天通时,昊天颁下法指人神分离,赐大巫祭祀之仪,传下了禁忌之器,天子以之行周礼。司乐司礼共掌器皿,司射司数判断用不用。”
“法旨和禁器有什么厉害之处?”
“隔绝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