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并州屠夫
后宅气氛瞬间凝固。
皇甫嵩族人男女老幼几乎不敢喘气,紧张盯着寒光闪闪的戟刃。
戟刃下。
半大男孩眼泪与汗水齐下,战战兢兢哆哆嗦嗦极为可怜。
吕布见无人搭话,冷笑一声,用戟尖挑起半大男孩下巴:“左将军皇甫嵩是你何人?”
“我,我爷爷……”
“那你父亲一定是皇甫坚寿了。”
“是……”
“你叫什么?”
“皇甫叔侯。”
吕布微笑点头,收起方天画戟,跳下马去,蹲在皇甫叔侯面前:“叔侯啊,知道我是谁吗?”
皇甫叔侯擦擦眼泪,鼓起勇气吼道:“你是杀害我爷爷的凶手,你是杀人如麻的并州屠夫吕布。”
吕布挑眉。
并州屠夫?
他吕布在士人眼里便是这般形象?
倒也贴切。
可他并非只有“屠夫”这一面。
他也拯救朝廷于水火,还朝廷与士族,更破匈奴王庭斩匈奴单于。
何以只拿他坏的一面说事?
这就是士族吗?
看来,就算杀了董卓成为朝廷忠臣与义士,也无法改变他在士族眼里的形象。
但是,没关系。
他学到了。
士族如何以言论杀人诛心,他日后便如何对付士族。
刀很锋利,只看在谁手中。
换句话说,胜者为王。
看看到底谁能称王,谁能称雄,谁又能一统天下面南称帝。
届时,再一桩桩一件件与这些人计较。
吕布心里记下这事儿,却笑道:“没错,我就是杀害你爷爷的凶手、号称并州屠夫的吕布吕奉先,现在,我要杀你全家,你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有那么多陪你长大的家仆,怕不怕?”
“我,我,我不怕!”
“真的吗?”
“真,真的!”
皇甫叔侯眼泪簌簌而下,颤栗如筛糠,显然怕极了。
吕布却指了指人群中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她是谁?”
“我,我,我妹妹……”
“粉妆玉砌明眸皓齿,真美人胚子,”吕布赞了一句,却瞬间变了脸色:“拉出去,斩首——”
魏续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杀气腾腾地冲过去,一把抓起小姑娘往外走。
“哇——”
“娘,救我——”
“我不想死——”
“呜呜——”
皇甫叔侯怒吼一声:“放开她,先杀我!”
吕布拍拍半大孩子的肩膀:“不错,是皇甫嵩的种,有男儿气概。”
皇甫叔侯得到称赞,勇气倍增,瞪着吕布吼道:“杀我,杀皇甫家男丁,放过她们,一群妇孺对将军毫无威胁!”
吕布笑眯眯地摇头:“本将军号称并州屠夫,岂有斩草不除根之理?不过,也有特殊情况。”
“什么?”
“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放过你家老小。”
“你说。”
“你爷爷的虎符与印信藏在何处?”
“……”
吕布见皇甫叔侯沉默不语,忍不住笑出声。
这小孩,竟然真知道左将军虎符与印信的藏匿之地。
本来只是随手一试,没想到真有收获。
既然如此,那就抓紧时间。
朝魏续点头:“他不回答,全杀了吧,只要东西还在侯府,一定能找到,咱们不急。”
说完,起身,转身就走。
皇甫叔侯尖叫一声:“住手,我,我告诉你!”
吕布挑眉:“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撒谎。”
“你也不能出尔反尔。”
“击掌为誓!”
“啪——”
皇甫叔侯板着小脸与吕布击掌。
而后在全族老小的注视下带吕布钻进一间密室,指指桌子:“就在匣中。”
吕布朝亲兵点头。
亲兵上前,小心打开匣子,碰到吕布面前。
吕布扫了一眼。
果然是左将军印与调兵虎符。
匣中还有一叠信纸、一枚私信。
吕布毫不客气全部收下,只留虎符在手。
虎符是朝廷亲赐,只有一半,需要调兵之时,拿着这一半找到相应军队长官,与军队长官所掌虎符吻合,便可调兵。
当然,军队调动非小事。
上官身份验证也并非只有这一种方式。
但虎符最常用也最有效,更是身份象征和代表,有虎符在手,便可名正言顺接管一支部队。
不认虎符?
罪同谋反。
所以,虎符到手,吕布便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一支三河精卒不愿谋反,就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皇甫坚寿?
皇甫郦?
这一对堂兄弟确是人才。
然而,在这一级别战争中,兄弟二人影响有限。
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松掌控三万朝廷精锐。
哪怕这人是皇甫嵩亲儿子。
这支军队终归不姓皇甫。
想到这里,朝魏续道:“再喊话!”
魏续立刻率领大嗓门士卒高呼:“骠骑将军手持虎符奉命接管三河精卒,尔等兵戈相向是何居心?莫非意图谋反?”
“骠骑将军讨匈奴诛董卓,何等英雄,岂能怕了尔等?不过怜悯尔等家中父老兄弟而已。”
“若非如此,骠骑将军直接率大军平叛即可,何须冒险入城?”
“还是说,尔等自认为可以对抗骠骑将军?可以对抗朝廷?”
“醒醒吧,骠骑将军诛杀董卓,已然还政天子,天子重整朝纲,太尉兵权在手,只需一道诏令便可将尔等彻底剿灭。”
“至于皇甫嵩,与尔等有何关系?尔等是朝廷之精锐,非皇甫私兵!”
“另外,皇甫嵩勾结董卓谋反之事,尔等当真不知?”
“仔细想想,皇甫嵩率三万精锐把守右扶风,若不勾结董卓,为何坐视董卓率军入洛阳?为何坐视西凉军烧杀抢掠?为何西凉军围攻洛阳城数日却依旧不出一兵一卒?为何骠骑将军亲临,皇甫嵩却动杀机?”
“如此种种,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皇甫嵩与董卓有勾结?”
“诸位,别忘记,皇甫嵩也是西凉人,并多次与董卓协同平叛,关系可不一般!”
“诸位,话已至此,莫要自误!”
魏续冲着逼近的三河精卒连喊好几遍。
然后。
步步紧逼的步兵停止推进。
相互之间不断交头接耳。
“造反?”
“绝不造反!”
“我们怎么可能造反?”
“家小都在洛阳,我们岂会谋反?”
“皇甫将军确实有点……”
“咳咳……”
“左将军确实未曾出一兵一卒。”
“军侯,怎么办?”
“……”
吕布观察到三河精卒的动摇,催马离阵,站在侯府大门口,朗声道:“某乃当朝骠骑将军,奉天子诏,调集三河精卒自西向东攻击西凉叛军。”
“愿随本骠骑将军平叛者,向前三步!”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侯府面前的长街上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