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朱厚照怒了
明朝的投献土地最早在朱元璋时代就发生过，老朱气的大开杀戒，并把禁止这事写进大诰中，可同样无法禁止。
原因很简单，明初的投献土地基本上是皇族和勋贵纳献，朱元璋虽然严刑酷法，但对自己的子女很是护犊子。
至于勋贵纳献，在接连的几次屠杀功臣中，不少人都不敢再张扬，也没心思去做这事。
随着朱瞻基继位后，文臣的地位提高，开始了官绅纳献的序幕，但皇族依然是最大的一头，勋贵次之。
一直到孝宗时期，文臣彻底压过武将，开始了官绅纳献超过勋贵的进程，隐隐要追上皇族了。
到了万历时代，官绅纳献彻底甩开皇族和勋贵几条街，成为明代兼并土地的主体，摧毁了明朝的基石。
现在是正德时期，纳献土地最大头的还是皇族，朱厚照对此心知肚明，可老朱家好像是遗传的护犊子毛病，他也同样是这样。
其实在李东阳很早就上书说过这事，要求他下旨限制土地投献。
朱厚照的确下诏了，可并没有狠下手段，只是口头叫的厉害，除了几个王府手下的倒霉蛋被当典型外，其余的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加上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都没脸说兄弟叔伯们，朱厚照在短短的十六年间，为自己见了七座皇庄，京畿一代百姓民田几乎被一扫而光。
这条罪状是他在史书上实打实的，不是别人冤枉他的，侵占民田，说好听是纳献土地，说难听就是巧取豪夺。
现在陈垚说收粮专卖，就触及到皇族田庄的隐匿田产了，他自然迟疑了。
但陈垚今天可不惯着他，直视着他问道：“皇上是要大明千秋万代，还是要三百年后跟汉唐一样。”
“你说什么！”
朱厚照“呼”的一下站起来，目光像喷火一样盯着他。
陈垚此时像是战神附体，眼神不闪不避道：“天下土地是有限的，人口繁衍却是无限的，当百姓无法活下去时，鬼神都无法压制他们的怨气，他们会像蝗虫一样，摧毁能看到的一切，皇权在那时根本就是笑话，李世民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正是这道理，皇上真的不知道吗？”
“混账东西，给朕滚出去！”
朱厚照真的怒了，抓起眼前的茶盅掷了过去，厉声大吼着。
陈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拱手一礼后转身出去了。
五位阁臣面面相觑，英国公张伦惊愕的望着他的背影，嘴巴都能吞进一个鸭蛋了。
大家实在想不通陈垚这是在做什么，刚刚在朝堂上他还跟文臣对着干，可现在他却像极了一个铁骨铮铮的铮臣。
“混账！朕要杀了你！”
看着走到门外的陈垚，朱厚照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被气坏了，怒吼一声看向身边的张永。
不等张永反应，梁储和毛纪双双上前一步道：“皇上息怒！”
说着毛纪马上继续道：“平江侯虽然言语不敬，但其拳拳之心都是为国为民。”
“不错，土地兼并已经是我大明朝十分严重的祸患，李文正当年之奏疏陛下还记的吧。”
梁储紧接着开口，后面王琼、杨一清和蒋冕三人跟上一步道：“臣等附议！”
张伦一激灵，赶紧上前道：“请皇上宽宥平江侯，念其年幼无知，又是功臣之后，上代平江伯仅此一子还望皇上留情。”
朱厚照脸色挣扎着，感觉自己被挑衅了，可现在内阁全体人员求情，加上勋贵之首的英国公求情，他还真不能不管不顾。
纠结了半天他恶狠狠的“哼”一声道：“拟旨！让陈垚滚回南京去，夺去他侯爵之位，降为伯爵，还是当他的平江伯去。”
张永这下抢到先开口的权利了，赶紧的应一声，马上就去吩咐翰林院拟旨。
最先得到消息的丘聚脸色一变，坐立不安的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自语道：“这小子怎么想的，脑袋没门夹了？”
那边回到驿站的陈垚，优哉游哉的收拾好行礼去了永顺伯爵府，好像一点不为自己的事担心似的。
薛辅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见到他回来开心的拉着他询问，可没说两句话夫人杨氏出来了。
一声“垚儿”顿时泪汪汪的，陈垚也赶紧给丈母娘行礼，叫着“姨妈”后被乌日娜一白眼，这才改口叫“岳母大人”。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可没过多久英国公张伦就来了，带来朱厚照的圣旨训斥了他一番。
“阿垚你的咋想的？好好的今天你本来要立大功的，干嘛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这种事应该是文臣们干的呀！”
看得出张伦很关心他，已经超过普通世交的交情了。
陈垚笑呵呵的点点头道：“世叔说的侄儿都懂，只是我想试试。
“试什么？”
“试试朱厚照值不值得我效忠呗！”
陈垚心中说着真话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不然被锦衣卫知道，自己就真的要被弄半死了。
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试试能否为百姓请命，毕竟侄儿除了是勋贵外还是读书人呀！”
听到他这回答，不仅张伦一个脑瓜崩给他，薛辅更是抽起一根棍子就要给他一顿抽。
老丈人打女婿天经地义，这时代可不是后世那传统遗失的社会，老丈人同样也是父。
好在杨夫人在座，一把抢过棍子怒视着自己丈夫：“姓薛的，你敢打我女婿，试试！”
好吧，薛辅投降了，因为他打不过自己老婆，杨夫人上马能骑射，下马能冲阵。
虽说薛辅也是蒙古人后裔，可薛家到他第四代了，他的祖父当年战死土木堡，父亲继承爵位时年纪不大，根本没学会家族传承。
杨夫人则不一样，她是蒙古人第二代，杨铭又当了几十年锦衣卫指挥使，就算小时候在吴家没学武，回家后却开始学，并且坚持不懈。
因此这一代永顺伯爵府是阴盛阳衰，不然哪有女儿的婚事是妻子做主的道理，不得薛辅这位父亲做主才是呀。
看到丈夫投降，杨夫人也熄了火，慈祥的看向陈垚道：“降爵也好，不然我这母亲还要跟在女儿身后朝拜太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