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演说宁荣府
四万斤番薯,金彩花了十两银子,找了一艘大船,运回金陵,以五文钱一斤的价格售卖,很快就被抢购一空,收入二十万铜钱,折合近一百七十两银子,净赚一百二十两。
金彩被贾政派到金陵来,照看荣国府祖宅,又是克扣修缮资金,又是把荣国府祖宅花园里的鲜花果子向外售卖,一年也只能捞一二百两银子的外快,还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生怕被主人家抓住把柄。
贾环当初只是在荣国府祖宅转了两圈,看破了他的行为,金彩为了自保,贿赂了贾环五百两银子。
现在,打通了贾环这条门路,靠着批发番薯这门生意,金彩轻轻松松,就把给贾环的贿赂,都赚回来,还有富裕。
这个时候,已经有眼热这门番薯批发生意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福建产番薯的事情,提前行动,从福建不远千里,运回了一批番薯。
番薯产量高,不挑地,被福建海商引进来之后,已经在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的民间传开,成为福建百姓口粮的重要补充。
因为没有像贾环那样,直接用上等良田种植,又没有林如海那样的官场门路,所以番薯在福建的民间,虽然已经传播颇广,却一直没有被官府注意到。
这个时候,官府不下乡,朝廷官员,只委派到县一级,下面的乡镇农村,主要靠乡绅管理、村民自制。
番薯传进来已经有十几年,却一直在民间自发传播。
如果不是番薯老汉那位祖籍在福建的亲家,回乡探亲的时候,把番薯带到扬州,又因缘际会,被贾环知道,番薯要大范围推广,还得几十年。
现在,番薯制成的烤番薯,成为金陵城内一个颇受欢迎的新鲜小吃,有了这项用途,必定会让番薯的推广,更加顺畅。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能在番薯上看到利益,多的是人自发推广。
贾环不管番薯怎么从金陵城,推广开去,拿到金彩送来的银票,兴高采烈地回到后院,把一千二百两银票,交给林黛玉,说道,“这是金陵姑母嫁田收获的番薯所得。”
林黛玉过去一年和贾环合著小说,得的润笔费,都是平分,已经攒了几百两的私房。
林黛玉自己没有碰过那些银票,都是清风替她收着。
这一次,听说面前的银票,是母亲嫁田收获所得,林黛玉的观感,和以往不同。
林如海如今只有林黛玉这一个女儿,贾敏嫁妆里,留下来的,仅有的两处嫁田,将来自然是林黛玉的嫁妆。
贾敏仙去后,林家没了女主人,林如海虽然有几房姬妾,但没有把谁扶正的打算。
在定下林黛玉除孝之后,立即进京,寄养在荣国府贾母膝下的事情之后,林如海就把贾敏仅剩的两处嫁田的地契,交给了林黛玉。
这一千二百两银票,算是林黛玉的正经收入。
林黛玉现在在贾环的影响下,不再羞于谈钱,林府下人的月钱,现在都由她代为发放,府中日常用度的账册,也由清风、明月二人整理好之后,交给她审定。
林黛玉虽然才八岁,却已经当起林家后院的家。
有贾环陪伴在身边,林黛玉虽然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但是过去这一年,生活得却要比以往更加轻松。
这也是林黛玉接受贾母、林如海的安排,等为母守孝期满,就进京寄居到荣国府的重要原因。
林黛玉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想到贾环在守孝期满之后,就要离开回京,还偷偷伤感了几回。
进京寄居在荣国府,虽然要与林如海分离,却能与贾环继续作伴。
贾环给林黛玉说了不少荣国府的事情,为尊者讳,没有多提贾母、贾政、贾赦那些长辈,主要集中在同辈的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等人身上。
贾宝玉当然也有提及。
寡嫂李纨,大侄儿贾兰;琏二奶奶王熙凤,也都一一介绍了。
让林黛玉虽然尚未到荣国府去,却已经对府中的人事,有了一些了解。
这一日,林黛玉偶感风寒,贾环及时用《先天功》功力,为她调理了一番,没有大碍,不过还是停了两天课。
贾环也得空休息两天。
贾雨村见天气晴好,出城去漫步散心,偶然来到一座破庙前,庙门上还挂着匾额,上题“智通寺”三字。
门额两边,还有一副旧破对联,上联是:身有有余忘缩手;下联是:眼前无路想回头。
贾雨村品味了一番,走到一处酒肆,遇到一位故人。
这人名叫冷子兴,乃是京城人士,贾雨村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与其相识,二人颇为投契,有几分交情。
如今已经多年未见,在这扬州城外路边酒肆相遇,也算有缘。
贾雨村拱手笑道,“冷兄什么时候来的扬州?”
冷子兴笑道,“我九月间跟着家岳父南下,在金陵住了些时日,如今正要返京,路过扬州,拜访一位旧友,承他之情,留我住了两日。
“我要在运河冰封之前抵京,只能在此稍作盘桓,再过两日就要继续北上,今日敝友有事,我便出来闲逛,在此歇脚,不想竟遇见雨村兄,真是巧遇。”
二人叙过别情,在酒肆坐下,让店家上了几样小菜,一壶温酒,坐下闲谈。
贾雨村问道,“我久不在京中,不知京中近来可有什么新闻吗?”
冷子兴说道,“倒没有什么新闻,雨村兄知道,家岳乃是在京中贵同宗家做事,小弟因此得知那府上一些事情,倒有一些可以佐酒。”
贾雨村笑道,“你说的可是京中荣府二府么?”
冷子兴说道,“正是!”
贾雨村说道,“说起他们家,若细究根底,我们倒是同谱,只是人家乃是一门两国公的当世显族,我等不便去攀扯。”
冷子兴叹气道,“雨村兄不要这样说,如今这宁荣二府,也都萧疏,不比早先光景了。”
贾雨村说道,“宁荣二府一门两国公,当年那般煊赫,怎会如此?”
冷子兴说道,“先宁荣二公,是国之干臣,为国朝定鼎,立下汗马功劳,因功获封国公,权势滔天,但是,谁能想到,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
贾雨村说道,“此言当真?我却听说,宁荣二府在京中家塾,在一众权贵之中,都是有名。”
冷子兴摇头说道,“宁荣二府的家塾,确实不错,只是子弟都不成器。”
贾雨村问道,“这是怎么说?”
冷子兴便把他知道的宁荣二府第四代、第五代子弟的种种行止,与贾雨村分说了一遍,“宁国府大老爷贾敬,虽是正科进士出身,如今却一心想做神仙,不仅辞官不就,把家业都交给儿子贾珍,只在京城外的道观里,与道士们炼丹。
“这位珍大爷,是宁荣二府第四代的大长兄,如今三十多岁年纪,袭了三等将军的爵,是宁国府的家主,还是贾家现任族长,没有人敢来管他,他把整个宁国府都翻过来了。
“珍大爷有一个儿子,如今也已经成亲,却只在府中胡混,也不是成器的样子。
“荣国府这边,大老爷贾赦,袭了一等将军爵,二老爷贾政,本来也要科举谋个正道出身,却在先荣国公离世之前,得皇帝恩荫,赐了一个工部主事的官职,如今已升了员外郎了。
“赦老爷有一子贾琏,捐了个同知的官衔,也不谋缺,如今跟着政老爷料理荣国府家事。
“政老爷子息繁茂,先有一子贾珠,天资聪颖,十四岁便考中秀才,被视作家族希望,却不到二十岁便一病死了,留下一子贾兰,如今刚刚开蒙。
“又有一女,生在大年初一,和先荣国公同辰,前几年被选入宫中。
“后来又生了一位公子,竟然胎中口含美玉,上面还有许多字迹,深得祖母宠爱,就取名叫做宝玉。
“三位嫡子女后,政老爷又生了一对庶出的龙凤胎,这位庶出公子也颇神异,前面几年不显山不露水,却在去年,先宁国公百年冥寿之时,六七岁的年纪,便主动请缨,回金陵祖籍祭祖,祭祖的时候,据说还得见宁荣二公先灵。
“小弟这次去金陵,在金陵贾氏族人中详加打探,都说祭祖之日,宁荣二公先灵确实有所显现,参加祭祖的贾氏族人都看到了,我虽不深信,但他们言之凿凿。
“另外,据说这位环三爷,得宁荣二公指点,得到了一样亩产五千斤的作物,试种成功,已经上达天听了。
“小弟在金陵的时候,确实看到了那样名叫番薯的作物,在金陵已经传开。
“这位环三爷,如今在扬州为其姑母守孝,明年孝期满,回京之后,小弟要看能不能拜见拜见。”
贾雨村听冷子兴分说前面,只当佐酒逸闻,听到后面,脸上却露出古怪之色。
等冷子兴收住话尾,开口问道,“冷兄,你说的这位环三爷,正在扬州为姑母守孝,其姑母可是嫁到了林家?”
冷子兴说道,“正是!雨村兄也知道此事?那位姑太太当年招婿,在京中也算是一件大事呢,嫁给的正是前科探花林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