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爷与盘古奶：坐在身边的家人

科学家们对我们说，人是由古猿进化来的。但我们人生的第一位老师——母亲，却告诉我们，人是盘古爷和盘古奶用泥巴捏的，你看，你身上的灰搓呀搓呀，总是搓不净——小时候，母亲把我摁在盆里洗澡时常常这样说。

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中国人家喻户晓。但各地的传说具体内容不同，大多简约、概念，只有南阳关于盘古爷与盘古奶的传说故事具体，情节生动，体系完整，显示出浓厚的民俗性与原创性。

很古很古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气泡在空中飘浮。天神盘古看见了，抡斧劈之。气泡被劈破后，坠落为地。盘古坐在地上的一个山头上，他躯体庞大，把山都压歪了，这座山就是桐柏山中的歪头山。盘古爷赶快坐到另一个山头上，这座山就是现在的盘古山。玉皇大帝因盘古爷开天辟地有功，将三女儿派到人间与他配婚。二人滚磨成亲，抟土造人。他们捏的泥巴人儿晒了一场。突然下大雨了，盘古爷和盘古奶赶忙拿扫帚扫泥巴人儿，拢到一起用树叶盖住。泥巴人儿有的腿被扫瘸了，有的眼被扫瞎了，所以现在的人就有瘸子、瞎子。盘古爷开天辟地时，斧尖把天划破一个口子，整天狂风不止。盘古爷就用斧把支着天，盘古奶站在盘古爷的肩上，用兽针和藤线把天上的口子缝住。大地洪水滔天，人民无法生存。盘古爷捉住九条龙，把它们坐在屁股底下，洪水消去。盘古爷跟盘古奶说话，屁股抬了一下，九条龙跑了八条。盘古爷伸手抓住了一条，挖了一口水井，把这条龙锁到井里。至今桐柏县的盘古山下有盘古井，山南有九龙山。盘古爷和盘古奶生有二男一女，长子管九霄，次子管九州，女儿管百花。盘古爷死后，身躯化为桐柏山，血液化为淮河……

这就是流传在南阳的盘古爷与盘古奶的故事。它比南北朝时期“盘古氏，夫妻阴阳之始。”（任舫：《述异记》）的记载要复杂得多。史籍上记载盘古传说最早的是三国时期徐整的《三五历记》和《五运历年记》。《五运历年记》上说：“元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充满了文人的遐想与浪漫，但形不成故事情节，没有生活气息，是一种被动的垂死化生，突兀而无生活逻辑。南阳民间盘古爷与盘古奶的传说，是从劳动人民同大自然的斗争中产生的，充满着能动进取精神，完整，系统，情节化，故事化，有人性美感，是生之盘古开天辟地，而不是死之盘古躯体化生。

中国的创世神话流传最广的首推《盘古》神话。各地虽然版本不一样，但对盘古的称呼都叫盘古王或盘古帝，唯有南阳人称盘古叫盘古爷，称他的妻子叫盘古奶。以家人称之，非常亲切，因为他们认为盘古就是桐柏山人，开天辟地处就在桐柏山，跟他们是一家。笔者儿时听爷奶讲盘古爷和盘古奶的故事，常觉得盘古爷和盘古奶离我们并不遥远，就坐在自己身边，捋着胡子瘪着嘴，在望着我笑。另一个不同是，许多地区盘古神话中的图腾为凤或鸡，而桐柏的盘古图腾为龙，桐柏山上的盘古塑像长着一对龙角。这与中华民族的龙图腾崇拜是一致的。

盘古山位于桐柏、泌阳两县交界处，是桐柏山中的一个山头。桐柏山古称大复山，因此桐柏县古称复阳。明代学者李梦阳《大复山赋》：“昔盘古氏作，兹焉用宅。……右枕熊耳之颠，左朝桐柏之山。”流传在南阳的盘古爷与盘古奶的故事数十篇。1984年河南大学“中原神话调查组”经过多地考察后，认为南阳桐柏山正是大量盘古神话最初产生和流传的地方。中国著名神话学专家袁珂先生多次来桐柏考察，认为：“桐柏山是中原盘古文化产生的中心。”2005年5月30日，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命名桐柏县为“中国盘古之乡”。2008年6月7日，桐柏盘古神话被国务院列入“国家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盘古山下有盘古庙，历史悠久。每年农历三月初三盘古庙会，届时，周边省市的人蜂拥而至，祭拜盘古爷和盘古奶。庙会长达七天，盘古山上锣鼓喧天，旗帜招展，烟火干云，赶会的人最多时达十几万。盘古山成了一座人山——山成人，人成山，他们都是盘古的后代。

附：流行于南阳的另一个盘古爷与盘古奶的故事

很久以前，在天地没分的时候，天上有个叫盘古的神。这天，他走出南天门，在云彩里游玩。游来游去，面前忽然飘来一个大气包，挡住自己没法再往前游玩了。他一气之下，就用带在身上的斧子把气包砍破。气包一破就往下落。盘古追上去，见是一个大圆疙瘩石头，就站上去。石头太光，他站不稳，就用斧子在石头上砍了些凹凹凸凸的点子。砍罢觉得劳累，就躺下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盘古醒来，见黑石头上砍的凸凸子成了大大小小的山，凹凹子成了河，遍地葱绿，比天上还美。他高兴极了。往远处一看，来了个年轻姑娘，朝他喊了声：“盘古！”盘古觉得奇怪，就问：“你是谁啊？”姑娘说“我是老天斧的三妮儿，我爹见你开天辟地太累，一个人又太孤单，叫我来认你当哥哥。”

盘古兄妹开始赤身露体，浑身没挂一根线。一天，走到水边，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影子，害羞死了。忽然，老天爷让风婆子吹来几口仙风，树上落下几片叶子掉在妹妹身上，又飞下几片，护在了盘古身上，妹妹用九叶遮羞，盘古用七叶缠身，打这儿盘古兄妹有了衣裳。

盘古兄妹在山上走哪儿住哪儿，鸟和兽都护着他俩。夜里，他俩靠着大树睡觉，鸟儿结满技丫遮露水，野兽卧在身边挡风寒。

盘古兄妹用树枝和野草搭成了茅庵，又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工夫做了一个又大又威风的石狮子，放在山顶上，把这个山起名叫石狮子山。这一带有了石狮子镇守，没有妖怪和野兽打扰了，他俩的日子也好过了。

盘古每天外出摘野果，采草籽，妹妹在家做饭。

盘古每到石狮子跟前，总要围着玩一会儿，摸摸狮子的身子，亲亲狮子的脸。

有一天，盘古兄妹一块儿来到山上，石狮子忽然说起话来，石狮子说：“天底下只有你们二人，最多能活一万八千岁，要是不结为夫妻，延续后代，多孤寂哇！”

兄妹俩把脸一扭，说：“不中！不中！”石狮子说：“咋不中啊？”

妹妹不吭，盘古对她说：“妹妹，千万不能答应啊！”妹妹又笑了笑。

盘古生气了，他猛一转身，乌龟绊了他一跤。盘古一恼，一脚就把乌龟壳砸碎了。

妹妹心疼乌龟，哭了起来。盘古哄不住，就说：“这样吧，如果乌龟能再活了，咱兄妹就成亲。”

妹妹就不哭了，蹲在地上，把碎乌龟壳对在一起。石狮子吼了一声，喷出许多黏液，溅在乌龟壳上，乌龟壳粘在一起，乌龟就活过来了，并从此乌龟壳上有了一块块的花纹。

乌龟一活，兄妹就该成亲。可盘古人不同意，哥哥跟妹妹结婚，多不好意思啊!就又出难题说：“你站南山上滚磨，我站被山上滚磨，两扇磨滚到山下合在一起了咱们就成亲。”

妹妹撇着嘴又想哭，石狮子赶忙给她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各推一扇磨上山了。两扇石磨一起滚下山来。一道虹升起来，一头连着北山那扇磨，一头连着南山那扇磨。两扇磨滚到山下， “卡嚓”一声合在了一起。彩虹没有了，彩虹落到地上，地上开满了鲜花。

盘古没话说，兄妹跪到石狮子面前，磕磕头，结为夫妻了。

盘古兄妹成亲后，先后生了八个儿子，取名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

八个儿子长大了，盘古叫他们到八个方向去过日子。八个儿子去八方，盘古在中间，一共九个地方，以后划分天下为九州。

八个儿子外出不到一百年，都死了。盘古很伤心，到处寻找八方儿子的灵魂。

盘古走遍了天涯海角，天南地北，把八个儿子的灵魂全部找回，埋在石狮子山南边。现在，盘古山以南三十里的“八子山”还在，一共八个山头，是盘古八个儿子的坟。

盘古埋了儿子后，很伤心，日子孤寥，夫妻俩就捏泥巴人儿。今儿捏，明儿捏，捏了成千上万，晒了满场满院。

盘古把泥人一摆弄，泥人就能走会跑了；妹妹给泥人一吹气，泥巴人就会说话了。又喊爹，又叫妈，盘古夫妻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天，盘古夫妻商量，打算给每个泥人起个名字。泥巴人听盘古的吩咐，一个个从场院里跑出来。有的爬到桃树上，有的爬到梨树上，有的坐在石头上；爬到挑树上的叫桃，爬到梨树上的叫梨，坐在石头上叫石，站在河边的就叫河……

年长日久了，盘古居住过的石狮子山被后人叫作盘古山，山上修盘古庙，塑盘古像。盘古爷和盘古奶的故事就在各地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