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们打个赌
边子钦问道：“不换肾，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你知道你爸爸能活多少年吗？”
见沈伊瑶眼神黯然没有回话，边子钦继续道：“按照你爸爸今年患上尿毒症推算，他顶多还能再活五年。”
沈伊瑶听到边子钦说顶多活五年，就直接红了眼眶，忍不住小声反驳道：“爸爸说…，爸爸病得不严重，至少…至少还能活十年！”
沈伊瑶想到去博城念高中前一晚，在吃晚饭时，爸爸跟她保证说：‘还能活十年’。
爸爸还提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活到能看着她跟妹妹嫁人的那一天。
当时，妹妹沈莺月还说：‘爸爸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喔，我们去上学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定要陪小月儿慢慢长大！’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家里已经没有钱了。
沈伊瑶会有辍学去打工的糊涂念头，其实来源于曾跟着妈妈在图书馆里看书时，见过一段话：
‘穷而慷慨高尚，那是不可救药的，财源涸竭，费用急增，这是一条导向绝境的下坡路，在这方面，最诚实和最稳定的人也能跟最软弱和最邪恶的人一样往下滑，一直滑到两个深坑中的一个里去：自杀或是犯罪。’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如果不辍学去打工，那当爸爸面对这两个选择时……
爸爸只会选前者。
边子钦只见沈伊瑶泪如雨。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小声抽泣道：“爸爸从来不会骗我，爸爸不会骗我的。”
边子钦走过去，拿出早就揣在兜里的毛巾，递出，说道：“你同桌也从来不骗你。”
沈伊瑶抬起头，脸颊满是鼻涕和泪水，已经哭花像个小花猫了。
她眼眸红肿看向边子钦，吸着鼻子小声嘟囔道：“开学，开学报到那天…你…你骗我说辍学要赔很多钱。”
“我脑震荡忘记了一些知识，发现我自己有想退学的念头，所以我只是骗我自己辍学要赔钱，又没说你辍学要赔钱。”，边子钦抬了抬毛巾，示意沈伊瑶接过来擦脸。
沈伊瑶接过毛巾，坚定道：“爸爸…一定还能再活十年。”
“换肾就能。”
沈伊瑶听到这句话，默默不语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自己也知道现在出去打工，想挣够做手术的费用是天方夜谭。”，边子钦也蹲下身，看着沈伊瑶问道：“知道怎么样才能赚到给你爸爸做手术的钱吗？”
“…读书。”
“那你就好好读书。”
都知道读书出来能挣大钱，沈伊瑶也很想读到大学毕业，出来赚很多很多钱，但是现在家里已经没钱了啊！
边子钦拍了拍她肩膀：“还记得我给你介绍做兼职的承诺吗？”
“嗯。”
“这个兼职就是做我六婶的保姆，她怀孕了需要人做家务，工资是税后两千元一个月。”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边子钦认为沈伊瑶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我……”，沈伊瑶很想开口回绝，但听到两千元一个月，她还是犹豫了。
在此之前，沈伊瑶认为同桌介绍的兼职，每天能有十块钱收入都很好了。
她明白，自己只是个还在读书的未成年人，何德何能拿这么多钱，去服侍一个有孕妇的家庭？
边子钦见沈伊瑶在犹豫，问道：“怎么，你不是想边念书边打工挣钱吗？”
“想，但是…”
“别找这么多理由，我觉得你行你就行，就问你干不干？”，边子钦见她婆婆妈妈，有些不耐烦了。
“同桌，我要回去征求爸爸妈妈的意见，他们同意我就做。”，沈伊瑶擦干眼泪，抬起头看向边子钦：“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转而，她提起锄禾刀继续卖力割鱼草。
边子钦对这张好人卡没啥感觉。
他觉得沈伊瑶这种缺点很多的女孩一点都不讨人喜，做事总是犹豫、畏首畏尾、顾虑太多、还不自信。
相较于沈伊瑶，边子钦是比较喜欢她的妹妹沈莺月。
这个敢去偷鸭蛋的小丫头，活泼的性格很对边子钦胃口，她做事不会顾虑太多，从之前她抱着冬瓜时就能看得出来。
当时，这小丫头明白这样倔强很可能会摔破冬瓜，但是她敢倔着不服气，硬是把冬瓜抱到橱柜底。
这种活泼，能闹腾的性格，是非常讨老人喜欢的。
如果捣出事，长辈帮忙善后擦屁股时嘴上虽然啰嗦，但心中还是有被需要的成就感。
背篓装满后，边子钦去把鱼草倒入鱼塘，把空背篓递给沈伊瑶时，说道：“沈伊瑶，我们打个赌吧。”
沈伊瑶抿了抿唇，才抬起头来看向同桌：“赌，赌什么？”
边子钦认真道：“你高考要是能过大学排名前20的分数线，我就借钱给你爸爸治病，匹配到肾源，如果手术成功，有我爷爷熬中药帮调理身体，你爸爸再活10年没问题。”
十年还是说少了的，毕竟这个年代正常换肾手术后的人，活15年乃至于20年以上的都不算少见。
即便是现在，边子钦都有能力，从家里搞到够做手术的费用，奶奶掌管家里男丁的财政大权，这些年应该存了不少。
并且奶奶另一层身份，是边家村19世纪中末分出去的‘悯智诚’堂口爷爷辈人物的大小姐。
这事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
‘爷爷边圣贵年少时去林乡求学，春心萌动想拍拖，误打误撞把肤白貌美的奶奶拐回了边家村；’
‘听村里长辈们说，当时被悯智诚堂口的人发现后，恨不得馋惑亡命徒提开山刀来砍边圣贵；’
‘这件事闹得非常大，要不是边家村人心齐护着爷爷躲进山里，世界上可能就不存在边子钦这个人了。’
沈伊瑶也不会怀疑同桌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爷爷是边医生。
她半年前，偷偷看见过边医生跟爸爸妈妈聊天，他一副乐呵呵的老头乐模样。
但最后离开前，边医生收起笑容，对爸爸说出一段话：‘小枫，你如果愿意搬去边家村生活，明天我就送你到省城治疗。’
但爸爸拒绝推辞道：‘我也不年轻了，但是伊瑶跟莺月还小，一生很长要慢慢走。’
这两段话的内涵，沈伊瑶当晚就想明白了，大概率是边医生是想让自己跟妹妹嫁给边家村人，但是爸爸拒绝了。
想到这里，沈伊瑶提着背篓的手握紧了几分，沉默半晌问道：“那如果我没考上呢？”
如果同桌提这类要求，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