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梦中游记——我的云贵高原与乡愁
1、
在踽踽独行的路上
一阵清冷的风从身后刮来
在袖口灌满全身
一瞬间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隔世和孤独
仿佛建筑苍白着,树木死沉
天空阴沉
使我忆起云贵高原的蓝天
不带一丝白絮的蓝天
2、
在横跨视野的山布满青松的山
地方天圆一只风暴的眼摄止着
当我把视角挪至矮城之中
道路有车行驶,寂静得还是可怕
在一片惨白的瓦蓝的天上
一只风暴的眼摄止着人们的魂
在如此碧蓝干净的天太阳消失不见。
我不敢抬头,一只风暴的眼摄止着我
尽管平坦的行道树茂密高大
尽管有阳光丰盛和岿然的房屋齐整
与建筑都在开张行人漫步
在狭窄亮堂的宽阔道路无尽延绵
蓝天从所有可透见的隙
摄止着我恐惧漫漫
阳光下的温暖中的悲凄的大风
吹刮着我张皇失措
一只风暴的眼摄止心神
3、
我厌恶山丘与天
尤其是一尘不染的青绿的天
它太蓝了没有水去映衬它的脸。
它的热眼那么毒辣那么刺眼
照射土黄色尘埃覆盖的村庄
村庄矗立的红色土壤里龙舌兰恐怖生长
剑麻很高,高过瓦屋
高过高原无边的尘黄和恐惧的天
身材低矮的农夫身着深蓝色大衣
风尘仆仆在稀疏山地的树林间安静挪移
深红如锈铁的土壤房屋披散黄沙
每一处裸露的贫瘠的甘草跌落分明的红色硬土
从来不曾有丰润的青草生在云贵的土包
枯黄干瘦低矮的苍耳和草像是愣神的老头
挑起粪草日复一日皱纹衔着尘
抬着他迷茫的眉
所有的大山里的村庄里的每一支木头
从一棵覆盖稀少树荫的松树取下
所有的山有的树从来只是干旱的黄树
贪婪地吸吮干裂土心头的潮湿血液
所有的人都衔着土衔着尘观音之土虫蛊之尘
在龟裂地面窄小阴凉处走
小心翼翼步步惊心
4、
每一个老头是一株苍耳的树
没有人见过他常青茂盛的样子
叶子如枯死在树梢的涩梨
黑透熟透不得其所生死枝头
不必为他们提前安排葬身之地!
不必为他们提起叶落归根所谓乡愁
“我一生荒凉闭塞穷山恶水之刁民
浑身尖刺宛如苍耳的固执顽固固步自封自大和隔世
弃出我的果实和种子与毛虫做爱
诞下的蝴蝶九只五只早死四只永不回来
所以我结出九十只苍耳的果子悬垂枝头
用黑枯的细枝吸引向往金子者的目之所及
每十只果子是一只蝴蝶的茧和蛹夹带着我隐晦的哀愁
一并赠予你赠予我的尖刺苍耳的顽固与隔世
将动物作我宣泄的隘口将你作我独立的证明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老头的哀愁似是苍耳的哀愁
一日复一日
一复又一日
苍耳似的老头叼起陈旧的烟斗
烟永不停止
他永远低头
5、
从青山围绕的矮城驶出
借用鸟的喙与双足奔向
被三座大山与大湖包围的镜子
近旁的麦田此地名曰抚仙
从湖的最东岸飞驰百里极目远眺到西岸
此之谓雾蒙蒙水隆隆阴山丛云排空
站在麦田鱼鳞般的波涛里等待天晴
在层云斜展天空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攀登
从一条围绕着果树与黄草的小路开始
一路向上碎石铺满看不见的是路的尽头
蓝天又在几座土包后显现一丝不染只有平铺的蓝
满足的是脚下的石子漫无目的的是我
喂饱每一粒尘土我神游的遐思
让双足领我不知方向的行走
直到遇到野草生长的山脊碎石铺满
在这渺无人烟的可怖的山站在本应开阔自由的山巅
强烈的风剥离着我感到我是一只苔原小岛孤独的海雀
也许我当真一辈子走不出这片土地也许我必将死在这里
那样黄的土那样圆润的土山那样湛蓝的天
或许我灵魂的深处亦藏匿着这样一份模糊的天地
站在荒芜的黄草生长的山巅
6、
啊!顺着这麦垛似的庄稼这连绵的谷堆般的山
我迷茫在一座又一座尘土色的丘陵
溜下一个个山头在山脊疯跑我知道我的双脚已和那砾石滚落了
大湖那么辽阔我的心向往着无边界的水眼总隐约望见另一边
那单调无云的天无垠的天从高原的一头升起
另一头落到我的心里像一只无声的水珠淹死叶上的蚜蚁
再一次被源自心底的无限拘束被无限所禁锢巨大的无限
害怕着,恐惧着望到尽头!不知为何望到的尽头也是那么的扼腕
啊!让我用最缄默的叹,去迎那最深的结!
化作最愚蠢的鸟去划过那天似的罩去吸入不可见的渊里
可怜地吊起充满血和摇摆不定的羽毛和心
丢进大湖和聪明的鱼游泳再也不去望亘古吊垂的天
亘古的泡着腐尸的波涛遮住我恐惧的天
泡着自己如今我感到安宁,无比宁静
曾经拥有的热情散尽天涯天边远去
悄悄沉进静谧的湖底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