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言不合就招揽？
受邀来参加宴会的船政学生团一行，好不容易得到登岸休整的机会，原本还几近受宠若惊，可是之后事态的发展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侍者轻轻地走过来给总督面前的酒杯里斟满了美酒，裕格总督顺手举起这只因盛了醽醁而显得更加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说起了祝酒辞，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各位从中国出发一路航行而来，到这里至少……已经有一两千海里，还经历了和臭名昭著的满剌加海盗的一番恶战，实在是辛苦波折……虽然我知道你们还没有……从学校正式毕业，不过在我裕格眼里，各位将来……一定都是优秀的海军指挥官！来，让我们为未来铁甲舰的诸位舰长们干杯！”
在座所有人都没料到，英国人总督竟如此客套，也没多想，也纷纷举起手中杯，与身旁的人轻轻碰杯之后，或深或浅地啜饮了一口杯中酒。每一名将要从船政学堂毕业的学生除了专业课程以外，也需学习全套的西方礼仪，其中就包含西式就餐礼仪，因此他们对此驾轻就熟。
一片轻盈的撞杯声过后，宴会厅里重新归于平静，裕格总督继续说下去，然而听着听着他的话里就有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可是，空有优秀的人才，没有强大……的造船实力，没有强大的……海军又有什么用呢？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进港的时候……各位应该也见识了我大英帝国的实力。”
“哦对了，你们白天还……参观了孤勇号，我相信你们中……很多人看完一定都会……有震撼的感觉，不是我……夸口，你们中国五十年，哦不一百年都不会……拥有这样的铁甲舰！”
这位由英国女王直接任命，满剌加富饶一域的最高统治者，满满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爬满了他那张五官快要挤压在一块儿的脸上，他对着台下的中国学子傲慢地讲道。
话既出口，在场所有黄皮肤的立刻咀嚼出了这裕格总督言语中的不善，所有人都微露出不悦。
“尊敬的总督大人，此言差矣。没错，我承认大不列颠现今是海上头号强国，七十年前贵国定鼎战胜法兰西的特拉法尔加海战是我等所学教材中的经典战例，指挥这场战役的纳尔逊将军更是鄙人所景仰的名将，其名言世界上每一次大海战都将决定两个民族的命运，世昌奉为座右铭，贴在床头时刻谨记。”
众人中年纪最长，脾性也最烈的邓世昌腾的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回应着裕格的无礼，站起的动作尽管迅猛，然杯中酒并未洒出一滴，只见他稍一停顿，把酒仰头一饮而尽，慷慨激昂之声旋即再次回荡在厅堂中。
“论海军实力，造船工业基础，方今我国确实不能望贵国项背，但奋起直追，犹未晚也，须知我国已依照贵国模式建立新式海军学校，聘请洋员授课，我等便是这新式学校的学生，我辈数载不堕寒暑地学习，不敢有所懈怠……总督大人如果对中华文化有所涉猎，想必听过“铁杵成针”“愚公移山”这两个典故，世昌坚信一代接着一代的努力，终有一日我们能够驾铁舰驰骋大洋，捍我万里碧波海疆！”
“讲的太好了，邓大哥威武！”
“真是涨志气！”
台下猛然爆发出如雷的呼喝声。
邓大哥，你的愿望于百年后已成真，我们已有了“辽宁”“山东”双航母战斗群，003号航母也蓄势待发，055万吨大驱业已成军，各项技术指标领先的该型驱逐舰成了被各国“抄作业”的对象，最新型战略核潜艇如水下蛟龙在大洋里游弋。而当年欺侮我们的急先锋，其海上实力的衰退肉眼可见，号称全新打造的伊丽莎白女王级航母一度面临“有舰无机”的尴尬，可说是苦苦支撑。
有那么一刻，瞿朗真想也激动站起来大声告诉大家这样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最后他只得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始料未及的，裕格一上来想羞辱中国人一番的言辞，被眼前这名叫邓世昌的年轻人不客气地给怼了回去，一时也怔住在当场。
不过，毕竟是总督，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又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继续拣黄种人心窝里最痛的地方戳。
“嘴硬没……有用，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要用拳头说话，我只问你们……在座的一句，尊贵的女王皇冠上……的明珠香港是怎么被你们的皇上给割让的？”
裕格的话里话外尽透着趾高气昂与咄咄逼人。
但是他的这样一句话一出口，几分钟以前群情激扬的场面，立时又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在现场听到裕格这句发问的炎黄子孙，此刻相信心中都是在滴着血。当年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向中国倾销鸦片，鸦片荼毒神州大地，白银净流入逆转成净流出，国库连年亏空就不说了，千万华夏子孙被这害人的玩意儿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民族英雄林则徐虎门销烟大快人心，英国人见大好财路被断恼羞成怒，仗着高人一等的坚船和利炮，一路攻陷重镇要塞，之后沿海北上叫嚣威胁进攻京师，逼迫清政府签订丧权辱国《南京条约》，将香港割让给了英国人。中国军民虽奋起反抗，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江南提督陈化成等爱国将领死战殉国，然中国落后世界太多，武器代差太大，终至功败垂成。
见台下人半天没有反应，满剌加总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但语气里的傲慢依旧。“各位不要误会，今天请诸位来不是要争吵的，本人想要请各位帮我一个忙。”
“将来你们清国朝廷……一定会大力充实海军，届时你们各位……想必都是军队中举足轻重的，会享有很高的话语权，要向……你们的朝廷多多建言……采购我们英国的军舰装备，有了我们的装备，可保你们的……海防固若金汤……”
瞿朗四下环顾，邓世昌，林泰曾，林永生，杨用霖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台面以下的拳头亦握得越来越紧，但碍于此地是别人的地盘，他们不好明着发作，在无比郁闷地枯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船政学生各人陆续起身，忿忿地拂袖离去。瞿朗却待也离开，忽然被人从身后叫住，回头一瞧大腹便便的总督裕格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本来不想理睬意欲转头就走，可鬼使神差地想再听听对方的“高谈阔论”，于是驻足。
“这位年轻人……请等一下，你莫非就是罗伯特……提到的瞿朗？听罗伯特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是全才，更难得……的是比刚才那些你的犟脾气……的同学懂得变通，我们大英帝国……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裕格见对方在平心静气听着，继续言道。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写……推荐信推荐你到伦敦的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深造，英国政府全程……负担你的学费，只要你答应毕业以后……为女王效劳，怎么样？”
呵呵，原来是想要来撺掇招揽我，太小看我了吧，我身在华夏，终生是中国人，要我给你们洋人效力，呸！
但猛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瞿朗的脑海中浮现，将他原本想劈头盖脸直接拒绝裕格的念头掰了过来。
“去深造就不必了，我还想走完这趟环球航程见见世面，不过裕格总督如果看得起我，可否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