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灵魂在颤栗
楚南柠抬眼，道：“你怎么知道？”
夏驰霄并不太清楚，他只是知道安远侯的老家是北地的。
听了回答，他心中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亲切之意来。
等他的妻子到了京城，介绍她们认识一下！都是来自一个地方，或许，妻子会因为见到同乡，而不会觉得京城太过陌生！
妻子若能多些朋友，应该也会更自在，更开心吧？
女店伙将一整套的脂妆包好，毕竟几乎是店子里镇店一般的存在，价格还真不低，一百多两。
但能花一千两为妻子买衣裳的夏驰霄，付银子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有些轻松。
女子都爱美的吧？有了这么全这么好的东西，妻子定然喜悦。
看着夏驰霄接过脂妆时脸色顿时变得柔和，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笑意，楚南柠笑道：“你和夫人感情很好！”
夏驰霄心中微有些愧意，但又想，他会好好待她，好好和她过日子，给她最大的尊重和全部的感情，他便点点头，道：“嗯！”
楚南柠看着男子的脸色更柔和，眼底更多了一份深情，不禁也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
这世间有很多美好，纯粹而真挚的情意，便是其中一种。
不过这夏驰霄也有趣，上次问他他夫人身高体重，他竟答不出，若不是见他眼神真诚且干净，几乎要以为他是个渣男！
也许，他不是渣男，就是个钢铁大直男而已！
夏驰霄道：“要不，我请你吃饭，感谢你两次帮忙？”
他既想为妻子进京做准备，此时更觉得，光是买衣裳脂妆等必用品这些外物是不够的。
他还得帮她多交些朋友，让她能更快地融入京城，不会因为换了环境而觉得不安。
楚南柠挑挑眉，道：“你确定？”
夏驰霄看着她微扬的唇角，清澈的眼神，解释道：“我夫人在北地长大，没来过京城，你也是来自北地，我想，她到京城后，你若有空，能帮帮她！”
楚南柠懂了，她再次意外地看了夏驰霄一眼。
眼前男子，比她想像中更细心，更深情。
他为他夫人考虑得很周全。
她大方道：“可以！不过吃饭就不必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除了离得近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那之前凑上来的贵女神色很不好，她一片好心介绍，夏驰霄却用那样的理由推托。
京城谁不知道，这位夏大公子并没有成亲？
看他却跟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轻声说话，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她暗含恨意地盯了楚南柠一眼，在楚南柠敏锐感觉并看过去时，她已经移开目光。
楚南柠也没在意，遇上的人那么多，有人喜欢，自然有人讨厌，有人好脾气，自也有人莫名其妙。
她内心强大，并不在意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惹到她了，正面刚就是，只能暗戳戳躲在阴暗处用眼神表达不满的，她压根不在意。
见这铺子的确安宁，店伙们情绪稳定。看来西城闲人的事到解决后，铺子里现在一切正常。她也放了心，下次祖母来巡铺子，不会再受惊了。
夏驰霄走出铺子，见楚南柠也走出来，不禁一怔：“你不是来买东西的？”
楚南柠道：“一个长辈的铺子，我过来看一眼！”
夏驰霄：“……”
你这还真是只看一眼！
出门后，看见不远处的清夏茶楼，夏驰霄道：“去喝杯茶？”
楚南柠挑挑眉，喝茶么？也行！
三楼，雅阁。
落座后，散发着氤氲茶香的茶已经送上来，夏驰霄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送到楚南柠面前，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楚南柠道：“无端端请喝茶，知道你有话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驰霄顿了顿，他心里其实有几分忐忑不安，当初虽是因为战事，他到底是把刚拜堂的妻子扔下，连个音讯都没传回来。
后来身在乾元国，每一步都很艰难，身份更是不能泄露半分。
虽然那是不得已的苦衷，但毕竟是三年，整整三年的不闻不问。她定会怨自己的吧？
所以他才想着，他要做得更好。不为消除她的怨恨，只盼以后的弥补，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北境明明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可最重要的这三年，他在乾元，那时北境失守，首当其冲的，是她们吧？
夏驰霄斟酌着道：“你来自北地，能跟我说说北地的情况吗？”
知道她过的是什么生活，知道她曾经历过哪些苦，他才好更好地补救。
虽然这样的消息来自于另一个从北境来的人，未必相同，但可以做为参考。
“北境的情况？你想了解哪些？”楚南柠喝了一口茶，她看得出来，夏驰霄眼神清正，从他对楚芸昭的态度，就能看出他自己持身正，若非必要，他不会与不相干的女子多说话。
夏驰霄道：“这三年来的情况吧，我离开北境三年了！”
楚南柠点了点头，这三年，在原身的记忆里，深沉而苦楚，若是原身，大概不愿意再回忆一遍。
不过她内心强大，那些经历，她说得分外平淡：“三年前，乾元进犯，北境失守，集原，北林，长山，临台，河化五城被乾元攻占，这五城的百姓不想被乾元奴役和杀害的，被迫迁徙！”
夏驰霄的手不自禁握紧。
楚南柠继续道：“流亡之路，并不是字面上的一个苦字，缺衣少食，疲于奔命，饿殍毙于野，野狗啃人肉，易子而食，这些，也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凄惨！”
她闭了闭眼睛，似乎灵魂在颤栗。
那不是她，是原身残留的极少的意识，在回忆起那段日子之后，仍是本能战栗！
她挑了几件原身亲眼所见的事说了。
夏驰霄的手指狠狠地掐进掌心。
战事还没起，他安排了人，负责祖母和妻子的安全，但虽是有人护送，那样的情形下，只怕也困难重重。
祖母和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这三年的缺失，这三年的伤害，难以弥补！
见夏驰霄脸色不对，似是痛苦、愧疚、悔恨、恨意交织，楚南柠有些惊讶，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