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牌卧底
广州城开始戒严后，东偏北七八十里地左右，龙头山东南方向一处小树林旁，一营清军将士正在扎营。
这一营乃佟养甲、李成栋麾下，领头的为一游击，唤作庞起龙。
庞游击面前一堆篝火，火光将自己的影子投在背后的树林中，斑驳诡谲；火上架着刚射杀的野猪，野猪肉被炙烤得吱吱作响，一滴一滴淡黄色的油脂滴入火中，炸得劈啪声四起。
“妈的，粮食也不让多带，还说什么满人就是要寝皮食肉，光吃这玩意儿，屎都拉不出来！”
“将军，当心隔墙有耳！”旁边帮忙片猪肉的小兵赶紧提醒道。
“有个屁！”庞起龙火气很大：“打头的就让咱汉军先上，他们满大爷就在后面捡现成的！你看看老子这一营，有一个满人吗？”
“可要是拿下广州城，那咱们也是首功啊。”
“你疯癫了吧？”庞起龙拿起野猪肉吃了一口：“就这三百人，拿下广州城？”
“可李提督在咱们走之前，说是广州已是囊中之物啊。”
“李提督......唉”，庞游击叹了口气，说道：“他日子估计也不好过，天天被那个姓佟的阴阳怪气。这次星夜兼程直扑广州，也是志在必得。否则......”
话还没说完，营地哨兵就过来报告：“将军，有一人前来，说是什么谢家的！”
“谢家？”庞起龙歪着头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快，快带过来！”
不一会，哨兵带过来一名年轻文士，仪态端正，外形轩昂，完全没有寻常百姓遇到大头兵那种畏畏缩缩。
“小的谢三，见过将军”，文士一礼，不卑不亢，随即站直身体，等着回应。
“妈的这谢家派来的人怎么瞧着这么不爽呢？”游击将军腹诽了一下，问道：“你来干啥？”
“小的受家主之托，前来给将军带几个消息。”
“你家主是谁？”
“城北谢家，名尚政。”
这些都跟出发前李成栋交待的一样，不过庞起龙一点没放松警惕：“可有证物？”
“这是自然”，文士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封书函，双手奉上。
庞起龙打开信封，找到了他临行前突击学会的、唯一认识的三个字：谢尚政。
“嗯，没啥问题”，将信函放入怀中，说道：“接着讲，什么消息？”
“在下出城后不久，广州已经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戒严？这是为何？”
文士接着说道：“残明唐王在广州即位，城中的桂王见了也觊觎大宝，于是也宣布登基。如今广州城中东西各分一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竟有此事？”
文士点点头：“所以，待将军前去，必是获得泼天功劳的不世良机。”
“功劳个屁！我这儿才三......”庞起龙说了一半立即闭嘴，改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我家家主乃前朝袁督师部将，在广州城中人脉非凡，如今已供奉唐王。唐王令我家家主领兵，镇守广州东门。咽喉紧要之处，尽在掌握。”
“什么？”庞起龙一听，立马站起身来，吃了一半的野猪肉掉入火中也浑然不觉：“那可有办法联系你家家主？”
“这是自然”，文士说了一半，后悔没带把羽扇出来，不然更符合此刻的意境：“将军只需做两件事，残明二帝、广州阖城，唾手可得。”
“哪两件事？”庞起龙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其一，将军领一营兵马，伪称残明勤王援兵，随我入城，控制东门。”
“还有呢？”
“其二，将军当速速禀报李提督，遣本部兵马随后而至。一旦入城，大事即成。”
文士所说的内容，与李成栋说的别无二致。庞起龙丝毫不怀疑对方所说有假。
即便那谢家信函的纸张角落里，有一滴不易察觉的、淡淡的血迹。
“好！”游击将军立功心切，唤来一名士兵：“立即通知李提督！”
见士兵领命而去，文士居然靠着篝火坐了下来，拿起一片野猪肉边吃边说：“这等封侯之功，将军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在下的一份啊。”
庞起龙一改初见时候的不爽，居然也笑道：“你这厮，倒是个自来熟的。”
第二日清晨，李成栋大营中。
“什么？伪明二帝相争，广州城内局势剑拔弩张？”李成栋接到庞起龙口信，惊喜得狂笑不止。
“这伪明除了内斗，真是一点没有长进”，副将杜永和附和道：“属下提前恭喜提督了！若这二帝入手，提督封爵拜相指日可待啊！”
“各营将士听我军令，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出发！”李成栋说完径直出了大帐：“元胤，随我去见佟将军！”
李成栋养子叫李元胤，听到吩咐后立即收好父亲衣甲兵器紧紧跟上。二人走到佟养甲帐前，闻到一阵肉香飘了出来。
“大清早吃这么荤腥，也不怕腻着！”李成栋腹诽一句后，整了整衣甲便走了进去。
“恭喜将军，天大的好消息啊！”
进门先报喜，将广州城内的动静报给佟养甲后，却没得到意料中的反应。
“多大点事”，佟养甲撕下条肉塞入嘴中，“这伪明皇帝都杀了两个了，王爷什么的更是抓了一串串。”
你是不是傻？李将军无语了，你们满人的脑子里都长的野猪肉吗？没办法，只得将来龙去脉一一陈述。
佟养甲哪儿是听不懂，主要是在这汉人面前要做足姿态而已。再说了，先登的伤你来挨，夺城的功我来享，万一出个纰漏，黑锅也是你们这些南蛮子来背，我着个什么急？
待细细嚼完一根肉条，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先恭喜李提督了哦。”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李成栋捏着鼻子回道：“此番功成，全赖佟将军居中坐镇，指挥有方，属下不敢居功！”
“哼，你倒是懂事”，满大爷佟养甲用手背擦了下嘴，说道：“你准备带多少兵马去？”
“此番兵贵神速，只需三千轻骑。先与庞起龙汇合，待他骗开城门，便一举杀入。届时广州城内必然以为是伪明二帝火并，一定混乱一片，则大事可成！”
“成，就找你说的办吧。”
虽然满大爷难伺候，但毕竟目标一致。李成栋领命后便立即回营，拔寨西行，去寻那游击将军庞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