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伪物(rh)
我们生活在天使羽翼的阴影下,且终身不得解脱,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自贬或者试图赢得所谓谦逊的美名——真的,凡人为外表所迷惑而称我等为天使,然而从他把自己的影像烙印在你眼中那刻,之前和之后的天使都是伪物。
——塔里克·托嘉顿
天使陨落的时候,我在场。
——一位不知名血天使,或传言为圣血卫队之一
人必先噬人,而后人噬之。为人噬者不可逆,如人之诞世不可逆。
——巴尔的无名先知
永恒之门的阴影下,一场注定被传颂万年的兄弟相残走向尾声。圣吉列斯在往日最亲密兄弟的重锤下坠落,被自己巨剑零落如雨的碎片划伤、刺穿,创口流出属于真正人类的血,和更多的黑色焦油状黏液,他完美的脸在痛苦中扭曲,恢复了人性的脆弱,以黑暗的主子不允许的清明面对着自己做下的一切,流泪了。诸多见证人声称,在荷鲁斯空悬巨锤的短暂迟疑间,如果天使存心暗算,战帅必定会折戟当场。但堕落者只是倒在饱饮子侄鲜血的大地上,仰望着纯洁依旧而满怀盛怒的兄弟。以所有他爱的人,甚至曾经的圣吉列斯也会赞同的决绝,荷鲁斯终于一锤一锤砸下去,直到天使头颅破碎,羽翼摧折,心脏以亚空间生物的标准都无法跳动。然后他用碎世者挑起第九原体的尸首,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后扔进了诸阿斯塔特混战的中心。
“快点,再快一点……她抓住我了!她不会放过我!”——圣吉列斯的遗言,出自《泰拉伪经》流传最广的版本。
他的兄弟在流血。
荷鲁斯说不准这本身和他依然【在意】的事实哪个更令人悲痛。圣吉列斯脸上流泻出坦然承受命运的柔顺悲哀,几乎让人回到了昨日。那双眼睛恳求着兄弟结束这谋杀了过往情谊与梦想的癫狂,它们的主人曾经是多么的光辉美丽啊……
荷鲁斯·卢佩卡尔最后一次满足了兄弟的愿望。随着重锤落下,他知道自己那一部分受连日来事实惊骇,又被责任感强行封冻的破碎心脏也随之解体,流逝了。
随着战局的一锤定音,色孽的狂怒呼号在此刻泰拉战场上薄到不存在的帷幕后震耳欲聋——并非是为了圣吉列斯的失败,毁灭诸神驱使座下卒子一向随心所欲得过分,而是为一个蒙受恩典的灵魂竟敢对祂别过脸去,妄图用忏悔来逃避清算。众多灵能者因此心防失守,陷入疯狂——或者更糟糕,成为恶魔进入现世的通道,不得不被身边人赐予·帝皇的仁慈。审判庭至今无法检点清楚有多少苟延残喘过旧夜的文明在黑暗王子被背叛的恼火中被拖入深渊,沦为亚空间生物的食粮,他们日后造成的麻烦甚至延续到了第四十个前年。但随后,一些不那么幸运的灵魂听到祂诱人的咯咯轻笑。
【这还没完。】祂盘踞在银宫的王座上如是宣布。
正如同混沌的战争中一再证明的那样,屈服于毁灭诸神意志的人的堕落永无止境。血脉间的神秘联系将圣吉列斯就死的莫大苦痛扩散到了全军团,他们在异质的刺激中震颤,即使刀砍斧劈都不能分散半分注意,涎水直流着索求能填补这崭新饥饿的满足。
他们看到了原体破碎而璀璨依然的尸首。
我们不知道那第一个克服堕落后依然存续的崇敬服从的血天使是谁,跟随着先行者,这些重拾旧日恐怖名号的食尸鬼们争先恐后扑了上去,像幼兽吮吸乳汁般噬咬着父亲的血肉。连见证了太多恐怖之物的幸存至今的忠诚派都为此悖逆情状所震慑,直到疲惫但屹立依然的战帅举起沾染了兄弟之血的战锤,声音传遍了整片战场。
“第九军团已不可救药,狼群们,让他们从命运中解脱!”
胸侧的剧痛唤醒了阿兹凯隆,重新聚焦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年轻而满怀愤怒的面孔——与其基因之父,刚刚弑杀天使的战帅荷鲁斯相似的面容。如果活得更长些,他会像兄长般变成更狡猾的狼,并且明白圣血卫队并非他所能挑战的,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阿兹凯隆看着他头颅爆开时凝固的神情,从迸溅到口中的柔软脑组织中品尝到了他改造后踏上战场的短暂时光。
卫队长开始奔跑,全不在乎险恶的爆弹和逐渐收缩的包围圈,试图呼唤旧日军团的残像——那被兄弟之情,责任感和荣耀黏合的血天使,尽管他自己已经快将其遗忘殆尽。
父亲。他想。到父亲身边去。他抓起一个趴在原体身上的战士,在后者用染血的獠牙对咒骂出什么前就咬断了他的脖子。当浓厚的鲜血混杂着混乱的记忆流入他的喉咙,原体濒死前的痛楚与悔恨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干了什么。
“父亲。”他用撕裂的喉咙喃喃,“我该如何?”
夕阳西坠,叛徒们的末日步步紧逼,午夜之主伴随阴影降临,他们晦暗的翅膀遮住了悖逆者的希望之光,接踵而至的帝皇之子坠落如燃烧的落日,他们的怒火甚至更甚于此。赛维塔在三军之中冲杀,降下迟来已久的裁决之光,他的绯红拳套和冰冷面容将长久铭刻在血天使的记忆中,令他们一万年来念念不忘着报复,而群鸦王子把这作为荣耀。他庆幸于午夜之王最黑暗的预示没有实现,向安然无恙的战帅致以原体的问候——以诺斯特拉莫的方式,这伴随着尸横遍野敌人的鲜血。
最终,鲜血天使的残余——带着他们腹中的原体——遁走了。但正如所有被黑暗神祇选中的人一样,他们的命运并没有终结,并在此后一万年不遗余力地将他们灵魂上的黑暗扩散到整个宇宙中,成为了帝国民众阴魂不散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