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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原体之死(三)

【第二章,帝皇之傲

每次进行传送,当基里曼悬于那种既非生又非死的玄妙状态时,他总是醍醐灌顶般的感觉。

那一刻他的灵魂跨越亚空间和现实世界,基里曼知道自己并非只存在于物质世界,而是同时存在于这两个世界。那一瞬间,他相信——不,他清楚地知道——他是由两个世界的原材料混合而成的。到达目的地,这种感觉就消散了,甚至变得有点荒谬:但在那一刻,这种感觉深入骨髓,仿佛他只要拿出勇气接受自己的天性,朝更深暗处眺望,就能理解造物的终极奥秘。

基里曼不缺乏勇气,但从未去眺望。他知道那是一条带有诅咒的邪路。】

“这就是我们的本质?”福格瑞姆尖利的喊叫划破了寂静。

“闭嘴吧,凤凰,我们听得到。”佩特拉图脸上的肌肉抽动着。

“一半兄弟的反叛,我军团的堕落,都是因为我们注定如此?倘若我们生来不洁,那我们与人类之敌的抗争,我们对至臻至美境界的追求又有什么意义?”

+你的挣扎娱乐了我们……+“

你像个懦夫一样不知反省,幼稚到将过错推诿给命运,软弱到不敢对自己的灵魂宣誓主权。”钢铁之主的眼睛冷如霜雪,“你的荣誉、你的桂冠、你所能支配的一切,你难道以为这些是赠与孩童的玩具?父亲的考验是严酷的,你证明了你配不上这份馈赠。苦难,诅咒?人世间有哪一个生灵得以幸免,你战斗只是因为相信自己天生就会得救吗?”

“你怎敢?”福格瑞姆跃起的动作带倒了椅子,试图拔剑的手被费努斯按住。他身体前倾,眼白迸出的血丝如蛛网般包裹瞳孔,“小矿工,你也配指责我?”

“你觉得我会畏惧你?”佩图拉博站起来,毫不相让。

“哦,兄弟。”科兹的低语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别忘了,地狱里两个位置被占了,还有七个留下。”

+是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像我们曾经约定的那样+

在天使站起来之前,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两人压回座位。

“我怀疑在这场读书会结束之前,这里就要血流成河了。”马卡多叹着气揉了揉太阳穴。

“我们被玷污了,被推向另一边。”福格瑞姆颤抖着,悲伤逐渐吞没了他的愤怒,“既然父亲想要对抗这种邪恶,为什么又要将灾厄的种子放进我们的身体?”

“因为我们不过是工具。”安格隆扭曲的微笑没有驱逐常驻于脸上的狂怒,而是与它深深结合,“用以杀戮、征服、统治的武器。”

“没有任何有理智的人会使用无法操控的武器。”荷鲁斯说,“父亲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的辩护软弱无力……+

如果他以为自己能够承受这种结果呢?如果他准备在武器彻底崩坏之前废弃它们呢?

鬼魂般的思绪缠绕着他,基里曼听到那个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那么一会儿,基里曼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迷失了,被抛到了遥远的亚空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副描绘出死寂噩梦的画面。在大异端结束以来的一百年里,基里曼曾经和恶魔战斗过,他踏上过被混沌的不洁之物所腐化的世界的地表,也曾经在巫师邪术制造的血肉裂隙之间瞥见万丈深渊。帝皇之的内部与其极为相似。

希尔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凯旋大道,”他说,“它的样子发生了变化。”

“一个世纪的时间足够让恶魔们干完这些活。”基里曼说。

“帝皇之子堕落得太深了。”安德罗斯说。】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我军团的骄傲!我们荣誉的承载!”

“只有灰烬能挽回她一点昔日的荣光。”圣吉列斯叹息。

“一个世纪仍不能祛除的邪恶。”多恩仿佛受到了侮辱,“我们在忙于什么?”

“维持一个摇摇欲坠的帝国,显而易见。”双胞胎之一说。

【原体还记得凯旋大道昔日的景象,那时它堪称人类艺术尽善尽美的展馆。现在,这条宽广道路两侧林立的青铜英雄雕像已不复存在,悬挂在它们之间的由第28远征舰队的艺术家们描绘的杰作也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触目惊心的憎恶之物——表现出丑恶本性的扭曲雕塑和描绘亵渎和淫秽的画作。后者的涂料显然来源于某种不洁液体,画作上已层叠滋生出厚厚的霉斑。

这些新的陈设并未得到细心安置,甚至旧时代的遗留物也没有被清理掉。破碎的画框像朽木般堆放着。散落在地上的青铜碎片,被凝结的污垢所掩盖,大理石墙面坑坑洼洼,乌黑的黏液从宽大的裂隙中缓缓渗出。扭曲破裂的玛瑙柱倒在地上,柱身镌刻着的纪念过往胜利的文字错乱成了一堆不堪辨识的字母。石板路面多处开裂,裂开处本该显露出金属甲板,却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坑洞。】

“不……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诅咒了我的军团……他活该哀嚎着悲惨死去……”

“他们如此轻易地毁坏对过往的纪念,好像不在乎当下欢愉外的任何东西一样。”多恩说。

“在对我们亲手铸就的伟业和兄弟情举起手后,还有什么更值得他们在意呢?”基里曼回答。

【基里曼曾经目睹过混沌奴仆制造的更骇人的景象。然而,凯旋大道上似乎正孕育着比他曾见过的最血腥的景象还要更邪恶的灾异,令他心神不宁。】

“邪恶不值得畏惧,但不被了解的邪恶是另一码事。”莱昂说。

【“前进!”基里曼下达命令。卫队的警戒阵形立刻解散,和他一同以敏捷的身手,进入帝皇之傲的暗夜当中。

“这里没有敌人的踪迹”

“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我们,这是另一个陷阱。”安德罗斯说。

“我的兄弟正在试探我。”基里曼说,“福格瑞姆总是醉心于营造戏剧性。”

“我们必须警惕埋伏。”安德罗斯说。

“别太担心,兄弟。”希尔说,“这个阴森的长廊不适合福格瑞姆,他只会待在最华丽的舞台上。我们应该能在赫利奥波利斯大厅找到他。”】

“看来我们兄弟的性格并没有变化。”双胞胎其一说。

“而且变本加厉。”另一个说。

“……我希望他能因此落败。”

“不。”荷鲁斯的神情严峻,“福格瑞姆固然骄傲并乐于表现出来,但任何因此轻视他的人将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请原谅我,基里曼,你看上去像落进了圈套。”

“愿他的自大毒害他,忠勇的战士应当死在与仇敌搏杀的战场上,而不是在叛徒的算计中殒命。兄弟,你的儿子很出色。”

“谢谢,黎曼。我很高兴他们在残酷的岁月中活了下来。”

“使用刀剑者死于刀剑,我倒觉得这很恰当。特别是对你的狼崽子来说。”康拉德笑起来。没有人理他,仅仅有几个兄弟投以厌恶的一瞥。

【曾经只有福格瑞姆的军团被允许使用帝皇的个人纹章。如今这份殊荣的讽刺意味沉重地压在基里曼的心头。福格瑞姆曾经是那样的浮华奢侈、自以为是、自吹自擂且狂妄自大,但他有足以盖过这些缺陷的更优秀的品质。

目睹凤凰之门所遭受的亵渎后,基里曼心如铁石。】

“不……我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我辜负了父亲……如此可耻,他们究竟允诺了什么……”

【“他应该就在里面,等着我。”基里曼说,再次凝视这一亵渎艺术的丑恶事物,随后转身面对希尔和安德罗斯,“在这里等我回来。”】

多恩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基里曼:“恕我直言,兄弟。你们在一个原体被亵渎得不成样子的旗舰上,完全不知晓对方的兵力部署和战斗计划,然后你要主动分散力量,独身一人进入对方为你准备好的场地面对福格瑞姆?”

“稍安勿躁,罗格。”圣吉列斯说,“让我们继续往下听,也许罗伯特有什么计划。”

【“大人,”希尔说,“福格瑞姆毫无疑问是在等您——他一向如此。这些浮夸的演技虽然很幼稚,但他依然非常危险。我还记得他的所作所为。您只要进去,就会被玩弄在鼓掌之中。我们不该跟他玩这可笑的游戏。我们应该一起冲进去宰了他。”

“我自己进去。”基里曼坚决地说,“如果我们一拥而上,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应对,我们就会在其他兄弟完成任务前被击退或者消灭。让我先牵制住他,他那自负的性格会让他沾沾自喜一阵子。当他进行着毫无意义的表演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势必会从其他地方移开,我们或许就有机会使这条船瘫痪。”】

“他的确有计划,毕竟不明智的计划也是计划。”双胞胎之一说。

“附议,兄弟。”另一个说,“老实说,我欣赏这个侄子,他充当了他父亲不安分灵魂的刹车。”

基里曼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被回以友善的微笑。

莱昂微微摇头:“你在把胜利寄托在对方的傲慢上,我恐怕这正遂他心意。”

【“他会杀了您,大人。请不要这样做。”希尔说。

基里曼瞪了回去,他的表情隐藏在头盔面甲背后。

“我必须与他战斗。”

“您确信自己能够击败他?”希尔追问。

“不知道”基里曼沉默了片刻。】

“我喜欢这小子。”黎曼大声说,笑声犹如闷雷。

【希尔移开视线,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从头盔的通信发生器下传来,听起来像是一阵低沉的咆哮。“我担心的是,您实际上更渴望和您的兄弟面对面一战,大人。”】

“谁不愿手刃叛徒?哦,不必如此,荷鲁斯,我们都知道那还没发生。”

“在你会被叛徒手刃的时候最好别这样。”

黎曼转向阿尔法瑞斯兄弟,咧开的嘴唇间露出尖牙。

“你们今天有点太过活跃了,小兄弟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

“骄傲毁灭了您的兄弟。”希尔直截了当地说,“骄傲毁掉了最强大的原体。请勿骄傲,大人。”

基里曼在他的头盔下露出了笑容。“你还是没有变,艾恩尼德。别害怕——我不会让骄傲毁灭我。你暂时在一旁等待片刻,保护我的背后。如果我不能在单挑中胜过福格瑞姆,我会立刻召唤你们,给他带去应得的可耻的死亡。”】

也许是阿尔达瑞斯的人扬起眉毛:“后备计划?”

“缺乏理性。”多恩点评道。

“你失去了以往的冷静。”科拉克斯说。

“带你的儿子们冲进去砍掉他的头。”鲁斯建议。

“我担心这并不明智。”圣吉列斯忧心忡忡,“我熟悉的你不会在战斗中急躁。”

“可能是我的能力对于帝国来说还是太过微弱了。”基里曼沉默了片刻。

“我很抱歉……罗伯特。”

“还有我,兄弟。”

“就像圣吉列斯说的,未来并非定局。”基里曼摇了摇头,看向他的兄弟,“未来的我有一点没说错,你们有远比可能的缺陷崇高得多的美德。不必致歉,我无法忽视已经知道的事,但也不愿将你们当做叛徒看待。”

+你相信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