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铁棘林中
参天的树木遮天蔽日，坚硬似铁的荆棘相互勾连，浓郁的雾气一层叠着一层，像是化不开的纱幕。
视线被限制在极为狭小的境地，稍微挪动身体就会被肆意生长的荆棘扯破衣衫，划伤皮肉。
少年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持一柄铭文环首刀，对着身前的空气就是一顿劈砍。
耳边响彻着叮叮咣咣的杂音，不是快刀斩乱麻的干脆利落，而是金石碰撞的声响。
拨开身前被斩断的铁荆，齐霄收回右手，定睛一看，上面竟然多出了一道白痕。
“愈合。”
心中默念，气血之力调动，白痕很快消失不见。
“虽说没有全力施展铜皮，但我的肉身，寻常刀片都没轻易留下伤痕，这铁荆当真锋利。”
齐霄暗暗吃惊，青老的药酒让他锻体入门，而后他又吸收了秦霜月提炼的至阳灵药的精华，铜皮已然有所小成。
寻常的刀剑，比如玄铁飞刀，在不灌注灵力的情况下，只是寻常的切划，是很难在这种体魄上留下痕迹。
“铁荆林，三百里，荆棘如铁，伤人皮肉，终日大雾，久聚不散，唯午时渐稀，过时重聚，入此地者切记把握正午时分，寻得方向，以谋出路……”
摊开地图，齐霄一眼就判断出自己所在的地界，正是碧霄古境正西偏南的铁荆林。
“竟然连神识都能削弱……”
齐霄闭上眸子，寻思着视力在这种地界与盲人无异，倒不如直接靠神识探查周遭情况。
谁曾想，这些化不开的雾气竟然连神识都难以全然穿透。
不过好在只是削弱神识，探查的范围小了一些，但也够用。
“这般环境，应该会诞生出‘蛇莓果吧’。”
齐霄曾在《百草录》上看到过相关记载，在这种荆棘丛生，终年大雾的地带，极有可能诞生疗伤圣药蛇莓果。
仔细翻阅地图，齐霄果然在荆棘岭的图案标注下看到一颗描摹简易的朱果，并且附有一行小字：此地据传有蛇莓果生长。
往日里熟记于心的知识在齐霄脑海中一一浮现：
蛇莓果，通体殷红如血，表层有类似棉花瓣的硬壳保护，成熟时，硬壳撑开，露出深红果肉，常有异香。
据传此果附近常有尖头蝰盘踞，该类毒蛇体表覆甲，坚硬不输龟鳄，常栖身于荆棘丛中，肉眼观之，难以察觉。
“竟真有蛇莓果……”
过往学到的知识与现实重合，齐霄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
蛇莓果的珍贵他再清楚不过，碾碎后涂在伤口上，是最好的外伤圣药；内服还能抵御蛇毒，更是炼制锻体药液的主药。
“练气境界刚刚突破，还需稳固锤炼，现在唯有往锻体方向靠拢，才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怀着这份期待，齐霄不作犹豫，展开神识，灵巧的身形在处处锋芒的铁荆林中游走，一如在河谷木桩阵中的打拳走桩。
遇到走不通的道路，手上的环首刀劈出风刃，只要很小的一个口子，齐霄灵活的身体就能穿行过去。
铁荆林让修行者举步维艰，自然也难有常见的四足妖兽生存，但也成了甲虫类的天堂。
齐霄走了半日，一路上碰到的全是，小牛犊大小的铁脊独角虫，两米长的千足毒蜈蚣，还有结出墙壁遮天的钢足百目蛛。
这些畜生动起手来总是悄无声息，要不是齐霄一路上神识大开，不敢放松警惕，还真就可能会一个不小心就着了道。
不过就算是努力避开，还是不可避免地交手一二。
千足毒蜈蚣最是难缠，一口黏黑的毒液让人难以躲避。
齐霄架起土黄色的鳄龟甲盾，躲在后面等那畜生将毒囊中的存货吐完，才利用搜魂灯的炽火连弹将其逼退。
不过这也全非坏事，遇到的甲虫越多，实力越强，越说明附近有可能出现天材地宝。
正午太阳高照，雾气消散了许多，方圆三丈内的视野逐渐清晰。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齐霄终于可以退出神识探路，因为他已经如愿找到了一处生有蛇莓果的荆棘丛。
三丈外，一条丈长的黑蛇盘踞在小山包大的铁荆球上。
狰狞的尖刺在七寸处生出，带有响铃的蛇尾晃动着威胁的噪音，一对碧油油的竖瞳警惕地打量着来犯。
“一阶中期妖兽，大概相当于练气六期的实力。”
齐霄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不过他没急着动手，反而将视线集中在铁荆球上的两具死尸上。
一一扫过面容，齐霄脑海中立马浮现了两人的具体情况。
灰袍蓝靴，身量瘦长的是记名弟子张康，黑色短打，寸头蓄须的是外门弟子杨林。
“一个练气四阶，一个练气五阶，就敢贸然出手？”
齐霄眉头紧皱，当然不排除见财起意，料敌以弱，不幸翻船的可能。
然而，仔细观察周围斗法痕迹，以及已然遭受重创，外强中干的蛇妖，齐霄的心里有了更加接近真相的答案。
“是三人。”
齐霄心思如电，眼眸中似乎出现了一幕“三人互相配合，斗法蛇怪，夺取灵药”的画面，“杨林主攻，张康负责打副手，还有一人看似在旁辅助，实则趁机夺取蛇果……”
“难道是行动失败，负责盗取果实的第三人眼见主战的二人不敌，所以被迫跑路了？”
看着明显是被炽火球破开的荆棘球缺口，还有里面依旧安然无恙的“蛇莓果”，齐霄只觉得一阵诡异。
“嗅嗅……”
齐霄吸了吸鼻子，周围的空气中除了淡淡的雄黄粉味外，就只有尸体死后散发的血腥味。
“不对，蛇莓果的异香去哪儿了？”
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齐霄恍然明悟，“杨林和张康确实成功牵制住了尖头蝰，不过境界的差距依旧摆在那里，尽管两人配合，又有法器纠缠，但还是疲于应对。”
“就在两人快支撑不住时，第三人成功利用火遁炸开了荆棘球，再用牵引术成功摘取了蛇莓果。”
齐霄思路通畅，继续还原战斗经过，“不过，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尖头蝰发现守护的天材地宝被盗，不禁勃然大怒，直接扫开了纠缠不休的杨林和张康，攻向第三人。”
想到这里，齐霄的眼神愈发冷冽了下来，“杨林和张康为了保全胜利果实，不惜抽干灵力抵挡，还中了蛇毒。”
“第三人这时如果能站出来一同抵挡，利用法器压制毒蛇，自然三人皆可脱困。”
注视着那颗看起来娇艳欲滴，药力充沛的蛇莓果，齐霄补上了最后一环，“第三人狼子野心，两位同伴为了他殊死抵抗，好不容易博来的喘息机会，他不出手援助，反而抽空塞了一张偷梁换柱符到荆棘球中，随后直接遁走。”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尖头蝰狂性大发，磨死了本就灵力不支的二人。
“过河拆桥，狼子野心。”
一路寻来，终究无果，齐霄有些失望，却也庆幸自己一直以来秉承的单打独斗理念。
将后背交给那种人的后果只有一个——地上两具死不瞑目的尸首。
就在齐霄翻看地图，推断方向，准备再另寻药草时，手掌忽地一颤。
手掌上三条灵纹断了一条，“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