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嫁衣神功
江环想不出什么原因，他在心中叹惋不已，是以无心再去管江小霞和江慕雪擅自出门这小事了。
极度愤怒，极度恐慌之下，江环身形一闪，早已纵轻功而去，不见踪迹。
胖大和尚也是震撼不已，暗自心惊，也随着江环的离去儿离去。
钱钟也早已无甚脸面继续留下来，他仿佛衰老了几分，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缓缓地走去，只留下一道凄凉的背影。
却无人在乎这位昔年高手的悲哀。
江钰和江羡所踏足的断木如浮萍一般在湖面上飘来飘去，渐渐靠近江慕雪和江小霞所在的孤舟。
江羡那原本完美无缺的玉剑早已成如今残缺不全的断剑，他将其随手抛弃，在湖面上激起一层层浪花后，便被湖水吞噬，寥无音迹。
江钰亦是如此将断剑丢弃。
此后数百年间的后人历来传唱着这么一段佳话：姑苏城内有二位剑道高手，在江宅这片美丽的湖面之上大战一场，波及了姑苏城一隅，最后只留下两柄断剑，沉在湖底，不为人知。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江钰江羡兄弟二人向江慕雪江小霞姐妹二人抱拳行礼，恭敬问道：“姑娘能否许可在下上船暂歇片刻？”
姐妹二人笑靥如花，嫣然笑道：“公子快快上来吧！”
兄弟二人展颜一笑，道：“那便冒犯了。”
他二人轻飞上舟，举止不凡，似翩翩君子。
江小霞忍不住率先问道：“两位好哥哥，你们武功为何忽的变得如此之高？”
江钰瞧向江羡，江羡点头示意，他二人丝毫不怕。
于是江钰说道：“说来话长……”
“那你就别说了！”江钰话未说完，江慕雪便打断道。
江小霞顿时一脸不解地看向姐姐，江慕雪摇摇头，示意不可胡乱询问他人机遇。
江小霞却没理解其中含义，还只道是姐姐发神经了，打算等姐姐不在的时候再问江羡哥哥。江羡哥哥最好了。
江钰尴尬地笑笑，道：“无妨，不说也行。”
四人顿时悄然无语，四周极其静谧。
江慕雪却又开口打破宁静：“江钰，这番美景，你却为何不口占一首诗，与这良辰美景相得益彰？”
江钰笑着摇头：“在下诚为粗鄙，又如何作得出诗？”
江慕雪道：“你不作，我也不作。”
江钰道：“你不作，我也不作。”
晴空一行大雁飞过，排成一字。
江钰口占五言律诗云：
“黄鹂成双对，晴空一行雁。
朝行江水岸，暮思空长叹。
但使故友在，不教肝寸断。
回首溪水畔，不见儿时伴。”
这是江钰自己原创的五言侓诗，不过也借鉴了先贤古人一点。
江慕雪笑道：“你写的诗何时如此之差了？这可不是你的水平！”
江钰道：“差，确实差。实为糟粕，不堪入目！但它终归是诗，在下作了诗，轮到姐姐了。”
江慕雪道：“也罢！不过作诗历来非我之长，见笑了。”
说罢，她口占一五言律诗云：
“岁月墙上留，秋菊门下存。
雕镂窗棂绝，辉煌灯烛灭。
润苔围阶生，残锈绕锁成。
遥忆古贤文，不朽文人魂。”
江钰道：“还行，比我写的好。”
江慕雪道：“只因不加以推敲，只是口占，是以这是我写过的最差的一首诗。丢人，你们不要传出去。千万不准跟外人说这诗是我写的。”
江钰道：“人生匆匆几十秋，弹指一挥间。只需坦坦荡荡，开开心心，便无愧于此生。字斟句酌地写出惊天动地文固然美好，可七步成诗，即便粗鄙，但只要开心，便不错。我再随意作一首。”
他顿了顿，思索片刻，口占一七言绝句云：
“面如满月眼似星，玲珑娇小观可亲。
她在瑶宫不可近，圣者训诫记在心。”
江钰接着道：“姐姐不愿写差的诗便罢了，由我来作便可。”
说完，他又口占一七言律诗云：
“六年旧交言语少，今朝再回气运好。
幼时好玩胡乱跑，青春阅卷惧测考。
也曾恋卿绝美色，而今自愧面秽老。
作诗愿留忆瑰宝，同窗岁月淡不扰。”
江小霞笑道：“江钰哥哥处处沾花惹草，淡如水而互不相扰，这倒也是极不寻常了。”
江慕雪道：“同窗岁月，你江钰何时念过书？几时有同窗？”
江钰解释道：“这首诗其实是写给我妻子秦书彤的。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我与她青梅竹马六年旧交，但却只是两家相会之际才见面玩耍，彼此之间言语很少。
“小的时候贪玩乱跑，长大后读过书，却怕父亲考我书本知识。总之没心思与秦书彤交往。后来恋上了秦书彤那绝美的容颜，三生有幸与其结为夫妻，到如今自惭形秽，不愿以我之污浊身脏妻之清白身。
“我作此诗为了留下我与她记忆的瑰宝。同窗实为‘同床’的谐音。但同床共枕上不了台面，是以改为‘同窗’。淡如水，不相扰，你们已明了。”
几人皆有些不敢相信。
舟靠岸，江慕雪优雅地走上湖畔，回首问江小霞走不走。
江小霞摇头说不走，还要跟两位哥哥一起。
江慕雪轻轻点头，转身缓缓离开，莲步优雅，只留下一道迷人的倩影。
江小霞目送姐姐远去，随后打算撑篙再行舟于湖中。
江羡从她的小手中抢过篙来，温柔地说让他来。
江小霞小脸红得像朵粉荷花，娇小可爱。
轻舟载着三人重回湖上，无世俗之滋垢，遗世独立。
江羡问江小霞是不是想问他们武功的由来。
江小霞对江羡害羞地点头。
江钰娓娓道来，大致内容便是江羡听江钰有一招绝妙无双的剑法，内功愈高威力愈大。江钰向他演示了一遍，他瞬间变明了此招的强大之处。
由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要想报仇，江羡将自己的武功传给江钰让其用那招剑法更有望报仇，于是江羡运功费尽全力将自己毕生功法绝学尽数传给了江钰。
是以江钰有了昔日江羡的全数武功。
“把武功都传给了江钰哥哥，那江羡哥哥怎么办？”
江羡笑道：“这就真是天佑我兄弟二人了。昔年一位打算从此退隐江湖的绝世剑客与我有一面之缘，他见我武学天赋颇高，又有侠义仁肠，厌恶女色，嫉恶如仇，便传给了我他的功法与剑法。
“我从小苦练不止，到方才也只堪堪达到那部神功的第八层，剑法也为大成，是以我昔日武功虽颇高，却也不敌一些绝顶高手。
“最出人意料地便在这儿，我也没想到我武功的大成是要在我将毕生武学尽数传给他人之后，废掉自己武功之后。如此一来，我剑法大成，那部神功也臻极峰，达到了第九层。”
江钰接着道：“看来那名剑客倒也是一代奇才，他深知人心的自私，绝不可能慷慨地将自身武功尽数传给他人。
“而他那神功剑法却是要在给他人当嫁衣之后才可大成！在下实为佩服！不如这神功便叫作‘嫁衣神功’如何？”
江羡点点头，道：“甚善。”
江小霞问：“哥哥们有共同的仇人？是谁啊？”
江钰江羡对视一眼，齐声道：“你这么小，不可知道。”
江小霞道：“那江钰哥哥把武功传给我，我就会了武功，江钰哥哥武功也大成，岂不利人利己？”
江羡摇摇头，道：“并非胡乱传授他人武功都有用的，须得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理由。比如我传武功给江钰是为了报仇，而假如江钰传武功给你，对他却无任何好处。”
江小霞道：“那也没关系嘛，对我有好处就行，嫁衣神功不就是要给他人当嫁衣吗？”
江钰笑道：“你小小年纪，恐怕却有打打杀杀之心，我可不传你武功。”
江小霞嚷道：“江钰哥哥你不能这么自私，不然神功不能大成。”
江钰眼神深邃，似是自言自语：“有时也要自私点，我和哥哥还有仇要报，这不是玩笑，不可胡闹。”
江小霞道：“你传给我武功，我可以替你和江羡哥哥报仇啊，不好么？”
她脑海中立即臆想到了她与江羡一人持一剑，纵横天下，畅游江湖。她不由得心驰神往。
“让她替我们报仇？让她弑父？”江钰和江羡对视一眼，心中想到这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样。
虽说江环与他兄弟二人有滔天仇恨，但江小霞江慕雪姐妹二人却是无辜之人，总之江羡江钰不会迁怒于她们。
相反，江钰还有些矛盾，江环也是一位父亲，他有两位无辜的女儿，虽然他害死了江羡和自己的母亲，可江钰却很不想波及无辜。
他又想，难道他母亲就不是无辜的吗？
江环一定要杀，杀人，是为了救人，救更多无辜不该被杀的人。
江钰如今和江羡联手，早已有了杀死江环的本事，但若真让江钰杀人，他恐怕还是有些遭不住。
三人这一聊，便聊到了深夜。
江钰倒也佩服这江小霞，死缠烂打，撒娇卖萌，硬是哭着闹着求自己传武功给她。
江钰也十分有耐心，毫无不耐烦之意，江羡在一旁见二人话语不休，瞠目结舌。
江小霞求江钰求到了月明之夜，亦是精神抖擞，不畏挫折，大有继续哭求之意。
江钰却是苦笑道：“你个惹人爱的好妹妹，在我面前出卖美色迷惑我心好得绝世神功。我看你还是好好的当不愁吃穿住行的贵家小姐好了，高超武功便不必惦记，再会！”
话音甫落，江钰一挥衣袖，纵身而起，身子便如燕子掠水一般轻飘飘地飞跃离去，在明月下只见其背影缓缓消失在夜幕中。
轻舟上，残月下，两位佳人相对，神仙眷侣。
江羡惭愧笑道：“莫怪哥哥小气，不肯传武功给你。除这一要求外，其余的要求我都满足你。”
江小霞一笑，大大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小脸更显粉红，娇面如画，道：“哥哥可不曾打趣？”
江羡笑道：“不曾。”
江小霞露出得意的表情，在花香中，明月下，一把抱住了江羡……
茂林深处，林间墨色小道。
江钰蹦蹦跳跳地走在泥泞路上。
恍然间，不觉前方若隐若现一道明丽的倩影。
美色佳人，倾国倾城，秀色可餐。
江钰定睛一看，惊觉竟是江慕雪。
“好姐姐，你为何在此？”江钰问。
江慕雪淡然道：“姜钰，你给我讲讲你为何有如此武功吧！”
“姜”与“江”同音，江钰一时没发觉她已然知晓其中秘密。
他言简意赅：“哥哥传我武功，却不觉武功大成，那神功名叫‘嫁衣神功’，实是不虚此名！”
江慕雪点点头，忽的花容失色，颤声对江钰道：“你……你快看后面。”
江钰面色凝重，回头一看，一位满身血污的女子身着红衣，阴恻恻地笑着。
“果然此方天地竟有鬼神。”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厉鬼气息，江钰心中暗叹，已然无望生还。
“咔哒”一声，那面容骇人的女子脑袋整个掉下来，砸在泥地上，闷的一声，血流成河。
这诡异的一幕，大可当场将人吓死。
江慕雪被吓得面色惨白，手足发软地依偎在江钰身上。
江钰却是计上心来，眼中冒露精光，忽的过去一把捡起那女鬼的脑袋就狂奔。
女鬼心中顿生一股不详的预感，由于她脑袋已然被江钰提走，是以表达不出“脸色大变”，只得步履蹒跚地追着江钰。
可是她没了脑袋，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的，而江钰早已跑到南湖湖畔。
女鬼急匆匆地妄想追上前去阻止江钰的暗算。
江钰得意的笑，江慕雪目瞪口呆，女鬼大叹失算。
江钰将女鬼的脑袋高高抛弃，用尽全力一脚将落下来的脑袋猛的踢飞。
只听“砰”的一声。
女鬼脑袋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曲线，似蹴鞠一般，最终落入湖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沉入湖底，寂然无声。
女鬼不管不顾，顺着她脑袋落水声音的方向奔去，陷入水中就奋力游动。
江钰趁此良机，飞速回奔。
江慕雪仍在路边茫然不知所措，呆呆矗立。
而江钰临死之际也不忘救下江慕雪，一把抱起她纤细的腰扛在肩上飞速急奔。
那女鬼游在湖水中感应到二人要逃，急忙中似是受到谁人的命令，放弃沉在湖底的脑袋，转而向逃命的二人追去。
江钰背着江慕雪施展轻功已是极快，却没想到女鬼追来的速度竟如此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