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贾敏托孤
“你…你都看见了？”
贾敏想着方才自己变身马面怪人的模样，脸上一阵发烫。
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幸好现在已经变回来了，否则她真不要活了！
不过…她好像早就已经死了…
贾敏心中郁闷难解。
贾环擦擦口水，板起脸来，说道：“这个…替天行道，神灵的事，怎么能算丢脸呢，姑姑不要多想。”
贾敏狐疑地打量贾环一阵，见他眼中戏谑之色还未退去，心中更气了。
这小子就是故意的，他分明是想看自己出丑，当初他撺掇自己做马面神时，已经打定主意打趣自己。
这个臭小子！
贾敏面色不善，问道：“环儿，你不是说城隍庙其他神职没有空缺，我看这里面倒空荡得狠啊。”
贾环打个哈哈，笑道：“都不在家，不在家。”
信你才怪！
贾敏满脸愤然之色。
贾环觑她一眼，脸上笑容收敛，说道：“姑姑若实在排斥马面神，我就将姑姑解了神职，送入轮回就是，我这里一切全凭自愿，绝不强迫别人。”
贾敏心头一震，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自从相遇以来，贾环待她一直很客气，再加上两人有姑侄的身份，她竟忘了眼前之人是她的上神，不是她可以随意任性撒气的存在。
若被解了神职，送入轮回，她就再也见不到女儿，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还有一点，她虽然不喜欢马面神的形象，可想想方才捉鬼之事，她竟然从心底感到一种乐趣。
以前为人女，为人妻，她总是生活在闺阁后院，半点不能逾矩，如今死而为鬼，生活反比活着的时候精彩许多倍。
哪怕不为了女儿，她也开始舍不得目前的生活。
贾敏顿时泄了气，可怜道：“我哪里说不愿意了，就惹你这样生气。”
贾环笑道：“姑姑愿意就好，这边事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运起缩地成寸法术，倏忽回到荣国府，贾环自将神魂回归躯壳，贾敏却悠悠荡荡来到贾母的院子。
刚见识了李家的人伦惨剧，她前所未有地想念女儿。
碧纱橱内，黛玉还没睡下，想起晚间惹得宝玉砸玉之事，不由得暗自伤心，默默地哭起来，袭人与鹦哥忙过来劝解。
听说是因为砸玉而哭，袭人笑道：“姑娘快别这样，宝玉就是这样的性子，以后再古怪的事都能做出来，若为这事流泪，以后可流不完的泪呢。”
言语间因提起那玉的来历，袭人提出要将玉拿来给黛玉看，黛玉却想起了别的事，试探道：“今晚的那位环兄弟，他为人怎样，可好相处，若也性子古怪，以后还是多避着好。”
袭人笑道：“环哥儿除了性子小气些，倒没什么古怪的地方，只是听说近来多了件癖好，喜欢大白天在院子里睡觉，丫鬟们屡次劝他，他都不听，依然我行我素。”
黛玉惊讶道：“在院子睡觉，岂不冻坏了？”
“谁说不是呢。”
袭人道。
黛玉心中暗道，看环兄弟的谈吐，不像是小气之人，至于白天在院子睡觉，古怪虽古怪些，却也于他人无碍，总好过二哥哥动辄砸玉，牵累他人。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眼看夜色已深，这才各自睡去。
院子里，贾敏有些出神。
所谓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又敏感，又聪明，她若真感觉贾环有古怪不便之处，只会自己默默疏远，而不会去试探别人。
可她今晚却主动问起贾环的情况。
这丫头竟是对环儿发生兴趣了？
贾敏心中又喜又愁。
喜的是女儿眼光果然不错，环儿身份特异，足以作她的依靠，愁的却也是环儿身份特异，与他走得太近，真不知会给女儿带来什么。
她站在原地思忖半晌，忽然转身向东小院行去。
“姑姑怎么来了？”
贾环见贾敏去而复返，奇怪道。
贾敏在贾环面前盈盈跪倒。
“这是做什么？”
贾环忙上前搀扶。
贾敏道：“姑姑有一事要拜托环儿，请环儿你务必应允。”
“说来听听。”
贾环见她如此郑重，倒不好贸然应允。
贾敏说道：“姑姑所以死而不去，心中唯一记挂的只有你林姐姐，如今她孤身在府中，虽有老太太疼爱，可我也是这府中出来的，最明白这府中的下人个个都是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虽然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他们不敢苛待你林姐姐，可私下里难免说闲话。”
“你林姐姐性子最敏感，听到这些闲话，岂不伤心，她身子骨又弱，我只怕她不能长寿。”
贾环有些诧异，心想贾敏倒看得明白，林黛玉的性格与贾府的生长环境相结合，必然导致她不能长寿。
听她说到这里，贾环隐隐有些明白她要拜托自己什么了。
果然，只听贾敏说道：“姑姑只希望你能替我多照料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姑姑纵然轮回百世，也不忘你的恩德。”
贾敏明白，贾环是唯一可以给女儿庇护的人，因为只有他可以超脱贾家的人际关系，其余众人，都生活在各种人际关系中，不得不在意他人的意见，哪怕尊贵如自己的母亲，也与两个哥哥和嫂嫂处于微妙关系中，从而不能肆意。
环儿却不同，他是神灵，世俗的身份不过是伪装，一旦撕下这层伪装，他可以百无禁忌。
有他做庇护，黛玉就像是穿上了不可穿透的金甲，她才可以彻底放心。
贾环笑道：“姑姑何必这么客气，林姐姐是我的表姐，我本就该照顾她，更何况姑姑如今在城隍庙帮我，我更应该投桃报李，姑姑放心，她不会受委屈的。”
贾敏顿时放下心来。
贾环却不由得想到别处去了。
这算不算托孤？
等他把林如海收来做牛头，那就集齐了父母之命，距离婚书可就只差一个媒婆了。
嘿，有趣。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不向山，山自向我走来，主打的就是一个躺平，并且把姑娘赚了。
贾环胡思乱想半晌，回过神来时，贾敏已经不见踪影，他也不在意，又去城中转了两圈，收拾掉几个孤魂野鬼，眼看天要亮了，这才返回东小院，准备搬张椅子去院子里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