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外传之——天照和天顾
在一处绵延的雪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散乱而破败的房屋东一间西一间的立在雪山脚下，这都是由当地一些难民搭建，只要是保暖就行，自然不可能去追求什么整齐美观。
村庄的拥有者，也叫这里的地主老爷，并不在意小村庄的名字，所以干脆就没有名字了。说起地主老爷，在这个村庄里的孩子们听说过很多他的事。听说老爷住着漂亮的大房子，一顿饭就得吃上一整头羊，出门要有八抬大轿，还要跟着上百随从……
虽然村庄又小又不起眼，但这却是天照的故乡。
天照是老乌云的儿子，村庄里的人不知道怎么给孩子取名字。通常都是看见什么就叫什么算了，老乌云的名字就是出生的时候父母看了眼天上的乌云，所以取名叫老乌云，挺简单的。而且按照地主老爷立下的规矩，他们这些贱民不能有自己的姓。
但是天照和天顾出生的那几年老乌云都很忙不在家里，他们的母亲也大字不识一个，所以就没有取名。后来还是一个过路的玄修给老乌云出了主意。
“叫天照和天顾吧！老天照顾的意识，好养活。”那位玄修说，“这名字错不了！”
这正合老乌云的意思啊！养孩子就是要好养活才行，就这么办了！于是，老乌云的两个孩子就叫天照和天顾了。
天照和天顾本应该和他们的老乌云一样在这个小村庄世代生活下去，可故事不是这样的。
天照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听说地主老爷们可喜欢雪了，可，漫天纷飞的雪花从来就不是穷人的朋友。
这会，老乌云就颓废的坐在门边，愁的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层。
老乌云其实并不老，身体也很壮，可以一个人扛三袋土豆在雪山上跑一个来回。
家里还有几个烂土豆，自己忍忍的话还够孩子们吃几顿的。天照也可以凑合着穿自己的衣服了，不会挨冻，可是天顾怎么办？总不能和自己一样穿树皮吧？
“喂！老乌云，”隔壁一个身材高大，叫做大山的壮汉，踩在“嘎吱”作响的雪地上走了过来，“你在愁什么呢？”
“孩子们没衣服穿。”老乌云回答道。
“这样啊，让我想想。”大山陪老乌云坐在门口，俩个人一起愁。
“因为要去雪山上挖烂土豆……所以，不能让孩子光着，”老乌云说，“这天也太冷了。”
“我想到了，”大山一拍大腿，“前几天地主老爷不是让我们清理那个以前用来堆放烂土豆的仓库吗？那里面有一块破布吗！”
“对啊！”老乌云站起来说，“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
“我们去拿了那破布给孩子包上，孩子们就不会冻着，”乌艾说，“说不定还可以在旧粮仓里找到点吃的什么的……”
“是啊，”老乌云笑了，“反正那里也是老爷不要了的！”
当天下午，老乌云就拿着破布到村东头一个大婶那里，请她给孩子们做上俩身衣服。
热心肠的大婶在孩子们的衣服里塞了好多干草用来御寒。老乌云想说些感谢的话，可就是自己嘴笨，什么都说不出来。就为这，老乌云还怪自己来着。
看天照和天顾穿起了衣服在屋子前追逐，老乌云觉得很欣慰。因为干草的缘故，俩孩子的衣服厚厚的，看上去就觉得很热乎。
“老乌云！”大山叫他，“快快快，去山上挖土豆了！”
“来了！”
老乌云答应着，拿起一边的木棍和破篮筐，招呼着孩子们一起。
天照也拿出一根绳子，一头栓在自己腰上，再把另一头给弟弟系上，这样子天顾就丢不了。
在冬天里，去雪山上挖土豆可是件大事，这可不是十几二十人干得下来的，通常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全体出动。
他们要挨个的爬上满是冰雪的雪山，然后靠着多年的经验找到埋着这些被大雪冻烂了的烂土豆的地方，挖开上面的雪花，砸开一个个的冰面，然后将坑洞里面为数不多的烂土豆放进自己的篮筐里。
要是谁一个不小心掉进坑洞里，或者滑落到雪山的深渊中，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因为谁也救不了他们。
当然，作为地主老爷土地上的一景，会有很多老爷们来看。他们穿着华贵的毛皮袍子，要么坐着会飞的奇异玄兽，要么坐上大大的马车爬上雪山，然后让仆人在山上升起大火堆，一边听着汉子们热气腾腾的吆喝，一边三三俩俩的谈笑。
这时，少爷小姐们就大呼小叫的挑选着被挖出的烂土豆，拿到一边交给仆人，或是洗干净了生吃，或是架起烤炉烤熟……如果大家伺候得好，让领主老爷觉得高兴，那就会有一些小点的烂土豆留下来，给大家当成过冬的食物。
但是没有人知道老爷们要这些烂土豆干什么，又不好吃也不好看的，但是这是老爷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只能服从。
当老乌云开始在雪山上挖坑的时候，天照就在一边看着天顾。
“土豆……大土豆！”天顾学大人那样，用棍子笨拙的挖着雪地，“你在哪？”
天照擦了擦了鼻涕，看到很多老爷的马车已经往这边来了，他们的仆人从马车里拿出好些东西，摆在山上。
天照转过头，他知道不可以久久的看着这些老爷们，不知道老爷们什么时候不高兴，也许会看出祸事来。
大人们已经找到好几个土豆坑了，天照很激动，他们家很久都没吃饱过了，害弟弟每次看见会别人吃东西都会去追。
天上飘着不大不小的雪，大人们一次次的挖着坑，每个人篮筐里的土豆也越来越多，天照带着弟弟，和一群小孩子在旁边看着。
擦着鼻涕，流着口水，一群小孩的眼睛都是绿色的，和狼差不多。土豆就算不好吃，那也是食物啊！
一个大人拖着一筐土豆走过来，脚下一滑，“哗”的一声倒下，圆滚滚的土豆瞬间从框中掉了出来，滚得到处都是。
半是游戏，半是帮忙，孩子们开始用脚把土豆踢回一旁的篮筐中。为什么要用脚呢？因为那样的话，才不会被人认为在偷吃。
天照踢回几个，看到一个大枣而那么大的小土豆，一脚踩住，乘没人注意的时候，用脚把这个土豆拨到一边。
然后装着和天顾打闹，把天顾连扯带拽的拖过去。
“哥哥……”天顾问他，“我们不踢土豆了吗？”
“踢！当然要踢！”天照小声说，“张嘴！”
看看四周没人，小天照一手就把地上的土豆抓起来，然后丢进天顾嘴里。
“啊……”弟弟拍着胸口说，“好凉……”
“跳跳。”天照对弟弟说，“跳跳就热了。”
俩个人就在雪地上跳起来，直到老爷的管家叫住他们，把他们带着老爷面前。
“老爷！”管家说，“现在的这些贱民就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您看，他们都穿起用仓库里门帘布做的衣服了！”
“门帘？”老爷问，“什么门帘？”
“老爷，就是我们仓库里的东西啊。”管家说，“上好的亚麻布，就叫这些贱民偷了去……”
“俩个贱民屁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爷摆摆手说，“下去下去……”
“老爷，可不能这样！”管家说，“这些贱民都是贱骨头，若是放任他们如此，说不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前段时间就有一个门派手下的贱民们闹事，听说还死了人，老爷可要提防好他们！”
在管家和老爷说话的时候，天照就在一边紧紧抱着弟弟，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年幼的他只希望今天晚上能吃个饱饭。
当天晚上，老爷的管家就带人绑走了老乌云和大山，老乌云当时正哼着歌在做土豆泥。
天太黑了，天照不敢追出去，因为弟弟跑不快，而且夜里外面还有野兽出没。
第二天一早，天照就拖着天顾向地主老爷的家跑去。路上滑倒很多次，摔得天照和弟弟鼻青脸肿，但是俩人都坚持着，谁都不叫一声痛。兄弟俩都知道，只要见到了父亲，一切就都解决了。
在走近城堡时，小天照叫弟弟低下头别向天上看，自己却一个劲的抹眼泪，因为他看到大山大叔被人吊在高高的树桩上。
俩人找到了老乌云，他躺在地主老爷家的大门外，雪还没来得及盖住他的脸。脸色苍白的老乌云虚弱的躺在雪地上，浑身的血流了一地。
“父亲……父亲！”天照腰晃着老乌云的身体，不停的叫着。
老乌云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哆嗦着说话。
“不……要哭……”他很努力的想坐起来，“天照，叫你弟弟别看……”
小天照流着泪，把弟弟的眼睛蒙上。
“记得我……昨天晚上做的土豆泥吗？”老乌云问他。
小天照点点头，“记得！还有二十四个烂土豆，一个没少！”
“好……很好……”老乌云笑了一下，“你回家去……带上这些土豆……和你弟弟……走吧！”
小天照摇头，他不想丢下老乌云。
“我……没法走了……”老乌云摇摇头，“答应我，天照，一定要照顾好你弟弟……”
“恩！”
“你记住……”老乌云说，“往南方走……就不会冻着……顺着河……吃的东西也多……”
“我会抓鱼，我会抓田鼠，我会给弟弟找东西吃的！”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老乌云的眼神散了，“走吧……别管我……别让你弟弟看见……”
小天照知道老乌云说话是从不改口的，只有一步步退开，一直都蒙着弟弟的眼睛。
回到家，天照就拿出所有的土豆和做好的土豆泥，藏到身上最隐秘的地方，再用绳子栓好弟弟，准备出发了。
就这样走了，天照知道，不走的话自己和弟弟就得饿死。
有人告诉他，他父亲的身体不知道被地主老爷丢到哪里去了。
天照听到父亲的这个消息，他很痛苦，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宣泄这样的感觉。于是就把弟弟背着走，不停的走，他要离开这里，走到很远的地方去，永远都不要回来这里！
天照在一天天长大，弟弟也在一天天长大。
俩个人都需要更多的食物，于是在天天都向温暖地方走的同时，天照带着弟弟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烂土豆一直都是两人最宝贵的食物，因为万一哪一天没有找到食物的话，可以拿烂土豆来充饥。
栓在俩人之间的绳子早不见了，这样也好，俩个人都可以跑得快点，弟弟已经知道怎么样才可以紧跟着他，俩个人现在都不用说话，就知道谁在那。
俩人饱一顿，饿一顿，半饱半饿又一顿，就这样流浪着。
翻过一坐坐山，涉过一条条河，从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直到遇到俩人的恩人。
那天，天照带着弟弟进了一个叫做黄石城的小城镇，在这里两人找到了一间破旧的老房子充当自己的庇护所。食物也快吃完了，从家里带出来的烂土豆也只剩下两个。两个人只好出门在菜市场捡些烂白菜和人家不要的骨头回家，用路边的干草做燃料，用捡到的一口破锅炖点汤喝。
他们以为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但是他们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却十分友善的大哥哥唐君泽。
两人的命运就此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