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客栈
是不是走江湖的,无戒和尚这些老江湖自然最清楚,他眼睛在客栈内四扫,果然看到不少江湖高手,其中有两个最为惹人注目的英俊男子,一个身着白衣,一个却身着黑衣。此二人虽坐在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好酒好菜,但二人似乎并不是来吃饭的,二人正在互视着对方,一动不动,他们的异样举动,吸引着客栈内众宾客的目光。
这两个男子吴刚洪英似乎很是熟悉,一见便起身走过去,吴刚和洪英齐抱拳道:“原来是沈公子和铁公子,想不到会在此见过二位。”
那两个英俊男子并没有理会吴刚和洪英,仍是一动不动,互视着对方。
吴刚和洪英讨了没趣,便灰溜溜的回到原位。
吴笛不识得二人,便问道:“这两个男子是什么人?”
无戒和尚边吃酒吃菜,边道:“看来你还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连武林世家金陵沈家公子沈如玉和铁扇山庄公子铁无情都不知道。”
吴笛一听,倒记得父亲交给他的信中,有写给沈家庄主沈星辰和铁扇山庄铁风的信。
如今听无戒和尚如此说,便问道:“我的确第一次行走江湖,却不知哪一位是沈如玉,哪一位是铁无情?”
凌灵一听,“噗嗤”一笑。
吴笛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凌灵笑道:“笑你笨,这猜都能猜出来,还需要问。”
吴笛大为窘迫,但仍是看不出所以然了,凌灵看出吴笛是真看不出来,便解释道:“别看他二人都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貌赛潘安,其实还是大有区别的。”
吴笛细瞧,果然发现身穿白衣的男子面带笑意,而且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手里拿着一把纸扇,脸上堆笑,双眼却瞪圆,似有满腔怒火,欲从双眼喷出。而身穿黑衣的男子,面容冷峻,似被千年寒冰冻住一般冷冰冰,双目更是炯炯有神。
如果目光是把利剑,只怕两人身上已有千万道口子。
吴笛似乎明白,高兴道:“我懂了。”
凌灵道:“那你说说,你懂了什么?”
吴笛道:“那白衣服的男子手拿纸扇,想必便是铁扇公子铁无情,那么黑衣男子便是沈如玉。对不对。”
无戒和尚笑道:“想法不错,奈何你岂知铁扇公子铁无情一把精钢铁扇从不外露,是以他也不喜欢随身带着第二把扇子,且听他名字无情可知其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铁扇公子铁无情是谁了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笛恍然明白道:“你是说那身穿黑衣的男子是铁无情,白衣男子是沈如玉?”
无戒和尚点头道:“没错。”
凌灵道:“都说铁扇山庄和金陵沈家是百年武林世家,如今看来和江湖传闻中还是有区别,刚才吴刚大哥和洪英姐姐上前打招呼,他俩连看都不看一眼。”
吴刚和洪英方才吃了闭门羹,眼下不禁低垂着头。
无戒和尚笑道:“凌灵丫头你这就不懂了,江湖人皆知铁扇山庄和金陵沈家这十几年来产生了恩怨,两家争斗不停,眼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理会吴刚和洪英也是情有可原。”
吴笛这才明白,问道:“即是如此,他们为何不打起来,反而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无戒和尚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应该没疯才对。”
在旁的猴脸掌柜道:“几位刚来,有所不知。就在两个时辰前,那两位公子一起进到本店,并坐上同一张桌子。但是他们一起来,却好像并不认识,先是为坐在那一张桌子而大打出手,待打了半个时辰后,桌子也被两人弄得支离破碎。两人又叫我换张桌子,并摆上本店招牌酒菜。两人吃了两杯酒,两口菜后,那白衣男子道:‘如此打下去不是办法,你我不如比别的?’那黑衣男子欣然接受。于是两人决定比坐在椅子上,比谁先不动,若是眨一下眼睛,有轻微举动,都算输。他们还拿出银子,请客店里的客人做见证,岂知这一比就是两个时辰。”
吴笛等人明白,无戒和尚道:“你是说他们就这么一眼不眨,一动不动两个时辰?”
掌柜的点头道:“没错。”
听着客栈老板的描述,吴笛等人眼睛则望着沈如玉和铁无情。
无戒和尚明白后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得做个和事佬才行。”
众人看向无戒和尚,吴笛道:“大师打算怎么做?”
无戒和尚跟掌柜要来一碟花生米,粗大的手指一捏,夹了一颗花生米在手,然后掷出,接着便是“咔擦一声响”。
铁无情和沈如玉所坐的那张桌子的一根桌腿不知为何断掉,桌子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带着满桌酒菜,撒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客栈大厅里的客人都吓了一跳。但是铁无情和沈如玉仍是坐如泰山,纹丝不动。
无戒和尚笑道:“这都弄不动你们,看来谁也不想输了这场比赛。”
吴笛道:“废话,你不是说他们是世仇,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是互不相让。”
无戒和尚道:“没错,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破了这尴尬局面好了。”
他手又捏起花生米,继续向沈如玉和铁无情掷去。
方才无戒和尚所掷的花生,击断了了一根桌脚,若击在人的身上要害部位,岂不要人命。
沈如玉和铁无情虽恨不得杀了对方,却是不想自己先死,眼看无戒和尚所掷出的花生米袭向二人太阳穴,这太阳穴乃人的要害必救的部位,以无戒和尚的力道,花生击在二人太阳穴上,二人必死无疑。
但是沈如玉和铁无情仍是坐着,一动不动。
眼看花生米就要击中二人,众人惊慌,他们自然识得无戒和尚,亦知道无戒和尚功力了得,所掷出的东西自可击杀人,眼下掷出两颗花生米,袭向沈如玉和铁无情,料想二人会避开,此时看着二人一动不动,连掷出花生米的无戒和尚亦是心中懊悔。要知道金陵沈家和铁扇山庄都是百年武林世家,势力足可媲美少林,若二人被自己误杀,恩怨产生可想而知。
众人屏息等待着,花生米速度之快,似闪电般,但就在离沈如玉和铁无情一尺之距时,二人便齐地出手一夹,将射向二人的花生米夹在两指间。
众人见状都顿舒一口气,当然还有无戒和尚更是大舒一口气,笑道:“两个小兔崽子,竟然以命相拼,看谁先耐不住性子,最后两人都耐不住性子,哈哈哈……”
当然,铁无情和沈如玉无事,众人便开始回想方才谁先出手夹住花生。
但他们回想千万遍,都觉得乃是同时之举,难分难解。
沈如玉笑道:“你方才先动了手,我亲眼看到。”
铁无情面无表情,冷冰冰道:“胡说,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沈如玉轻笑道:“众武林同道面前,你竟然还想抵赖。”
铁无情面如寒霜道:“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沈如玉道:“看来你是冥顽不灵,执迷不悟,好像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不服输。”
铁无情仍是冷冰冰道:“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两人如此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休,众江湖人士亦是难断谁输谁赢。
一切都因为无戒和尚,吴笛笑道:“大师,现在这残局你得收拾一下才对,佛珠难道没说做事要有始有终?”
无戒和尚笑道:“这个差事自然归和尚莫属。”
他起身离座,走到沈如玉和铁无情面前,念了句佛号,然后笑道:“两位公子,好久不见。”
沈如玉和铁无情正在争论不休,他们陷入此难分输赢的僵局皆因无戒和尚出手。
眼下见无戒和尚来到身前,二人便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沈如玉道:“大师,你说说,方才算谁输谁赢?”
铁无情道:“大师乃少林高僧,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不会说慌才对。”
无戒和尚本信心十足而来,被二人如此一问,便犯了糊涂,竟是不知如何说的好。
但是无戒大师毕竟行走江湖多年,久历人士,经验丰富,只听他道:“方才二位公子出手都实在太快,而且老僧眼睛不好,是以并未看清楚二人谁先动手。”
沈如玉轻笑道:“大师果然慈悲为怀,为了不得罪铁扇山庄,便说出这番话,我倒觉得无所谓,却不知道某人愿赌不服输,害不害臊。”
铁无情一听,两道浓眉一皱,脸色更是雪上加霜,只见他手一甩,右手便多了一把张开的精钢制成的铁扇。
“姓沈的,若是不服,我们就再比试比试。”
沈如玉冷哼一声,冷笑道:“莫非怕你不成,这店小施展不开,咱们另寻去处比划比划。”
铁无情冷哼一声道:“随便,去你沈家比试我也不怕。”
沈如玉道:“好,有种便跟我来。”
他手中纸扇一挥,便有劲风吹开窗子,接着身子一跃,眨眼间消失在客店。
铁无情冷哼一声道:“去就去,难道怕你不成。”
身子一起,跃出窗外,速度之快,竟是不在沈如玉之下。
待令人走后,有些江湖高手急追出去,想看两个武林世家公子比斗,还有人则继续坐下吃着未吃完的饭。
无戒和尚垂头丧气坐回原位,吴笛笑道:“怎么样,”
无戒和尚倒酒畅饮,不作声。
如此一喝就喝了一个小时,吴笛等人劝阻无戒和尚赶路,但是无戒和尚似乎嗜酒成性,一喝便没完没了。
终于直喝到夜黑,无戒和尚才醉倒。
吴笛等人无奈,不想就这么把无戒和尚留在这里,便跟客栈老板要了几间上房,打算今晚就此休息。
几人将无戒和尚扶进房里,吴笛便去客栈澡堂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新衣,洗好了澡,便各自坐回房里休息。
待到天亮,吴笛被不停的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晕眩的头,晃晃悠悠似醉鬼般去打开门,门一打开只见是吴刚,洪英,凌灵还有昨晚醉的不省人事的无戒和尚。
无戒和尚道:“你搞什么鬼,太阳已经晒屁股了还在睡。”
吴笛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感觉头好晕。”
头晕?无戒和尚笑道:“看来你昨晚偷偷喝酒了吧。”
吴笛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般?”
吴刚道:“方才怎么敲门都没见吴笛小兄弟开门,还道出了什么事,便要撞门,小兄弟却突然开了门。”
吴笛道;“原来如此,让大家久等,我去收拾一下行李,咋们便出发赶路。”
吴笛转身回到床边,发现昨晚抱着的木匣子已不见踪影。
吴笛惊叫一声,声音吸引了无戒和尚等人,看着吴笛惊慌的神色,吴刚问道:“吴笛小兄弟,你怎么了?”
吴笛面露紧张之色道:“我的木匣子不见了。”
木匣子?无戒和尚问道:“就是你一直带在身上的木匣子?”
吴笛点头道:“没错。”
这一天,众人没有出发往杭州,他们留在了客栈,吴笛相信肯定是客栈中人所为。
吴笛万万没有想到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木匣子从他身上拿走而他竟毫无知觉。
无戒和尚道:“昨晚你真的没喝酒?”
吴笛点头道:“没有,昨晚吃了点东西,然后便洗个澡回到房间,临睡前喝了掌柜送上的鸡汤。”
鸡汤?吴刚等人惊奇,凌灵道:“那掌柜的那么贴心,竟然给你送鸡汤?”
吴笛奇道:“你昨晚难道没喝?”
凌灵道:“我可没有喝到什么鸡汤。”
吴笛又问道:“吴刚大哥,洪英姐姐,你们有没有喝到鸡汤?”
吴刚摇头道:“没有,我们回到房间便入睡了,吴笛小兄弟怎么了?”
吴笛奇道:“这就奇怪,掌柜的明明说每个人都有的?”
凌灵摇头道:“可我们真的没有喝到。”
吴笛眉头一皱道:“莫非那鸡汤是掌柜故意送给我喝,而汤里下了迷药,不然我木匣子被偷走却毫不只觉,而今天起床时头还晕沉沉的。”
无戒和尚道:“言之有理。”
他们叫来客栈掌柜,吴笛厉声责问,那猴脸精瘦的掌柜被吴笛的气势吓了一跳,急解释道:“那鸡汤是给贵宾喝的,昨晚我看小兄弟出手大方,是以送上一碗鸡汤,并无恶意,至于小兄弟的东西遭贼,那也不能怪我啊,要知道本客栈处于荒郊野外,附近常有山贼盗匪出没,是以不少客人的财物经常失窃,所以小兄弟的东西不见,我也没办法。”
吴笛看着掌柜的眼睛,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
出手便捏住掌柜的肩膀,疼得掌柜鬼哭狼嚎不停。
见掌柜拒不招认,吴笛无奈只好让他走。
无戒和尚道:“莫非真是附近山贼盗匪所为?”
吴笛摇了摇头道:“我看不然,也许便是这客栈掌柜在搞鬼。”
无戒和尚道:“那我们岂非已经打草惊蛇?”
吴笛道:“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让他露出马脚来。”
吴刚看吴笛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有了主意,便问道:“小兄弟有什么想法,可否说说?”
吴笛道:“待到晚上,我们来个守株待兔。”
这样,他们在客栈了又留宿一宿,而白天又来了几个商人,身着华丽丝绸,显然很是有钱。
吴笛等人等待天黑,在房间里坐着发困,打了个哈欠,他们不知道现在已是几更天,只知道两眼睛直打架。
“你说现在那客栈老板睡熟了没有?”凌灵问道。
吴笛道:“天已很晚,不管他睡没睡,我现在就要去他房里瞧瞧。”
他爬出窗子,跃上房顶,不动声响的飞踏在屋瓦上。
吴笛早已从澡堂伙计那里打听到客栈老板的卧房所在。
当他来到客栈老板卧房的屋顶上时,便掀开一块瓦片,眼睛凑近口子往下看。只见屋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吴笛暗想掌柜的应该已是睡着,便跃到屋下,悄悄打开窗子,飞身进房。身形矫健,落地无声。
房里漆黑看不清东西,要找东西实在不可能,吴笛想了想,摸索到床边,想点晕那客栈老板。
他掏出火折子一晃,眼前火光亮起,吴笛往床上看去。
这一看他不禁瞪大眼睛,此时床上哪里有人。
吴笛心里暗奇,此时深夜,客栈老板不睡觉,跑到哪里去了?
他正疑惑间,突听屋外有急促脚步声传来,声音虽轻,但吴笛依然可以听清楚那脚步声正走近。
吴笛心想:“只怕那掌柜的回来了。”他急忙吹灭火折子,爬到床地下屏息静待。
才钻进床底,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一个黑影走进房间,又“嘣”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开门关门,动作连贯,吴笛能听到走进房间的人,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走进房间的人呼吸声平缓了下来。房间便有微弱的火光亮起,吴笛能看到那人黑色的裤子鞋子。只是碍于在床底下,不能看到上身和那人的面目,更不能看到那人手里正在做什么。
只见那人移步走到床边,脱掉鞋子裤子,接着把一团衣物往床底一塞,这一塞把孟钰吓得一惊,幸好那人不往床底下看,吴笛亦没有叫出声来。
那人把一团衣物塞进床底下后,便熄灭火光,躺床上休息。
吴笛屏息静待,等到鼾声响起,他仔细辩听,只觉鼾响均匀,便慢慢爬出床底。
吴笛起身往床上一看,看不清那人面容,心里暗想:“点晕再说。”探出两指,出手向那人“风池穴”点去。
手指点去,还未点着,忽见银光袭面而来。
吴笛大惊,急忙收手连退数步。
“你是什么人?”床上那人从床上落地站起。
吴笛尖着嗓子道:“我也想问你到底是谁。”
吴笛听声音便知是掌柜的,但从进入客栈观察他行为举止来看,掌柜的似乎并不会武功。而刚才那一出手,显然黑暗中的这个人武功不错,是以他也不确定是否是掌柜的,故有此一问。
只听那人冷笑一声。
“既然大家都看不清对方,不如点上灯火互相瞧个清楚。”
那人说完,只见火光一闪,但还未亮起便被吴笛打出掌风扑灭。
“不必了。”
那人惊“咦”一声,似乎害怕,颤声道:“既然阁下不想露出庐山真面目,那这火光不亮也罢。”
吴笛尖声道:“如此最好,我很好奇你怎知我躲在房中?”
那人笑道:“我出去时门窗紧闭,而回来时有一扇窗子却打开,回想今晚未曾起大风,是以便知有人闯入,但未知那人是否已走,便试着假睡打鼾诱那人出来。”
吴笛看向进房时打开的那扇窗子,心里暗道大意。
那人问道:“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是为何故。”
吴笛想了想道:“我便是江湖人称有宝必访的飞贼夜无痕,听闻掌柜的有宝贝,便想借来一看。”
“你真的是夜无痕?”那人似乎不敢相信。
“没错。”
吴笛刚才称那人为掌柜,未见否认,可见他便是客栈掌柜。可他为何要掩饰自己的武功?
只听掌柜的道:“不知我有何宝物能引来飞贼夜无痕,深夜光顾本野店?”
“一个木匣子。”
“什么木匣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吴笛道;“你别装了,昨晚我便看到你偷偷潜入那少年的房间,拿走了他的木匣子。”
“你怎么知道?”
吴笛想了想道:“因为我一直跟踪着那几个人,想夜黑盗走他那沉甸甸的包袱,便在客栈外观察等待。无意间看到你夜里潜入了那少年的房间,我后面再潜入时那少年的木匣子已不见,想来已被你捷足先登。我夜无痕乃爱宝之人,好奇那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心底痒痒,便想偷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