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人和病
通往青山疗养院的环山公路上，一辆悬挂着龙门城特殊牌照的老旧改装三蹦子正吭哧吭哧地向上行驶着。
车厢里头坐着衣着富贵的一老一少两位乘客，驾驶座和乘客之间仅隔着一片薄薄的铁板。
尽管发动机发出的声响巨大，但前头的司机还是能听到后座的乘客在说些什么的。
“爷爷，你骗人，你从前都说我没有病，你说这样都是正常的。”
“幼凡啊，爷爷怎么会骗你呢。”老人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自己可爱孙女，身上多出来的两只耳朵和肋下的那一只幼小的手臂上。
“在爷爷还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那时候，爷爷的爷爷就带着爷爷去了躺青山疗养院治好了这种病，爷爷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见到的王院长，那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不光说话特别温柔，他还奖励我吃了一种味道特别好吃的糖……后来啊，我再也没有吃到了，你乖乖听话，没准也能吃到呢。”
女孩年纪不大，却是读过书的，尽管从小就被保护在家中，并没有去上过学，但疼爱她的家人依然给她请了家庭教师。
“骗人，爷爷你还在骗人，那个王院长肯定早没了，爷爷你都变成爷爷了。”
前头，穿着随意的老人听着这些，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缓缓转动把手，加速碾过了什么小东西，然后又开了一段路后，他便将三蹦子驶进了一座外头墙体爬满了绿植的老旧疗养院内。
与此同时。
这家外表看起来十分老旧的疗养院内，一间风格与外头截然不同的特殊病房。
数不清的，容貌相同的青年尸体在这间空旷的病房里堆叠出了一片诡异而恐怖的尸山，血液浸没了躺在一旁地上，正不断喘着粗气的苍白少年。
二百多年前，王小波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他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时的青山疗养院也还不是一家精神病院，而是一所隶属于某个不知名组织的秘密研究所。
“噗通。”
尸山之上，一具和王小波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被掀落。
“噗通，噗通，轰隆！”
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开了整座尸山，无数已经失去生命的，长得和王小波一样的尸体四散坠落，翻飞碎裂。
最终，一个只有下半身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艰难地从尸堆中爬出。
他是在场唯一拥有不同面容样貌的人。
他的胸部以上还是正常人类的样貌，而以下的部分就完全不是了，他裸露的腹部向前凸出肿胀，居中位置裂开的血口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牙。
“王小波！这和当初说的不一样，你还是没有治好我！！”粗犷的声音直接从男人腹部的大嘴中传出，似乎进食和说话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就是让人好奇他正常的那只嘴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躺在地上的王小波也终于坐起了身子，说道：
“暴食，治病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反正都这么多年了，你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被王小波叫做暴食的男人，他和王小波对视着，这一次，说话的不再是那张位于腹部长满尖牙的嘴。
“王院长，多少年了？自从你接管了研究所，把它变成精神病院已经一百多年了吧？我看着你从一个英俊少年再变成迟暮的老者，然后再看着你重新变得年轻，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实验体，凭什么只有你是自由的！”
一百多年了吗？不止了吧，反正王小波记不清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然后变成了人家的实验体，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太值得回忆和记住的事情。
“你答应我可以治好我！让我去到外面的世界的！”
唉，外面的世界。
虽说，也算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但刚穿越过来就被抓走做实验了，好不容易脱困后，外面的世界又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于是，王小波直接就把研究所变成了他穿越前的老本行——精神病院。
然后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所以对于所谓外面的世界，除了从病人口中和收音机以及其它的途径了解到的，王小波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接触，所以，他也没有暴食以为的那么自由。
“好了，暴食，今天治疗就到这里吧，别再抱怨了，你至少已经长出了半个正常人的身体了，而且现在还能用它说话了。”
“我该上去了，今天有新病人要来，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要收拾了啊。”
暴食本还想说什么，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刚用舌头卷起的‘尸体’似乎还是活的，他本因治疗再次失败而有些不爽的心情，由于这个发现而变得快乐了起来。
随着暴食将卷起的‘尸体’掉转了一个方向，小心地从脚部慢慢开始啃咬，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从王小波的脚上传来，然后不断向上蔓延。
“还活着就不要装死了！报数！”
感受到钻心疼痛的王小波的这一声报数和暴食的咀嚼声一起出现在这间特殊病房内后，从暴食腹部嘴中传出来了一声，“一。”
紧接着尸堆中。
“二。”
“三。”
还剩下了三个分身吗？
分身能力是王小波穿越后获得的能力，百年时间下来，也算是用起来得心应手了。
只能说是一个不算多厉害的金手指，不过，它却是王小波穿越后成为实验体所有痛苦的主要来源。
毕竟，拥有这个能力的王小波就是最完美的实验素材，取之不竭，还用之不尽。
如果不算上所有分身的感觉全都会成倍地反馈给王小波以及分身不能再制作分身，那么这个能力的缺点几乎可以说就没有了。
制造一个分身只需要消耗一小部分生命力，每个分身都有自己独立的智慧，意识和行为能力，而且有血有肉，十分满足某些特殊情况下的特殊使用需求。
“把他吐出来，暴食，我们是有约定的。”
暴食点了点头，腹部上的嘴却用力一嚼。“不好意思，你说晚了，死了。”
感受着疼痛的消失，王小波最终只是淡淡地说道：
“回来吧。”
听到命令，之前装死的两个分身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他们爬出尸堆直接小跑到王小波身边，将手搭上王小波的身体，然后便像是被吸收了一样，瞬间融合进了他的身体里。
“每次看到你的这个能力，我都会觉得很有意思，我能看出来，你似乎又年轻了一些，所以这就是你能够活这么久的原因吗？”暴食怪笑着问道。
“叮铃铃。”这时候，王小波口袋里的老人机响了。
在示意暴食不要说话后，王小波接起了电话。
“王院长，新病人到了，正在办公室内等您。”
“我知道了，这就上去。”
将电话挂断，王小波在离开前对还在用腹部的大嘴吞吃着尸体的暴食嘱咐道：
“没空收拾了，你省着点吃，这几天我应该都没功夫下来看你了。”
“院里来新病人了？”
随即，暴食那张一直很平静的脸上，突然就展现出了一种强烈的进食欲望。
王小波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样子，认真地说道：
“别惦记，你能吃的只有我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