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巨人
“师傅，麻烦你了，帮我想想办法。钱你尽管开口，我们几兄弟只想体体面面地把这场丧事操办完。”戴着金链的男人给竺姜姜塞过来两个厚实的红包。
“那就交给你了小竺，我还有事，好好招待陈先生。”何主管拍了拍竺姜姜的肩膀，捏着到手的红包赶紧撤退。
“你应该也问过别的入殓师了，巨人观的尸体难以修复，一般我们都是密实裹紧，直接送入焚化炉。”竺姜姜眉头轻蹙。
“那是别人，何主管说了，竺师傅你是法医专业的高材生。其他人没有办法，不代表你没有办法，我相信你。”
戴金链的男人硬把红包推了回来，同时还多添了一个。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女二男，纷纷开口帮忙劝说，竺姜姜被吵得脑子“嗡嗡”作响。
“行，我试试吧，先说明很可能修复得不好，你做好两手准备。红包先不用，修复出来你们看满意再给，不满意不要怪我就好。”竺姜姜无奈地说道。
一见竺姜姜点头，金链男连连说好，留下照片约好时间，一行人就熙熙攘攘地离去了。
“师傅，巨人观的尸体也可以修复吗？”大唐好奇地问道。
“可以试试。”
这次点头不完全是迫于无奈，对于修复这具遗体，竺姜姜还是有五成把握的。
碍于操作难度和复杂性，巨人观遗体几乎没有入殓师会去修复。
但遗体的修复对法医学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竺姜姜为此也曾经下过很多苦功。
竺姜姜接过大唐去饭堂搜刮来的姜片和薄荷含在嘴里，戴上三层口罩，才拿着准备好的灭酶剂和甲醛进了美容室。
五十五号贵宾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由于子女都不在身边，老伴也在城里帮忙带孙子，独居的他猝死足足九天之后才终于被邻居发现。
走得时间长了，尸体开始腐烂，体内气体膨胀，形成了巨人观。
操作台上的五十五号舌头伸出，眼睛迸裂，七窍处爬满了在冷藏库中冻死的蝇蛆。
尸绿开始消退转而发红，整个美容室因此充满了陈年咸鱼的味道，恶臭难闻。
“哕，对不起，师傅我忍不住了……”
即使做足准备，大唐还是在清洁尸体的过程中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厕所。
处理巨人观的尸体，第一步是先抗酶。
在大唐完成了尸体的清洁和消毒后，竺姜姜先把灭酶的药剂从各个部位注射到五十五号的身体里。
然后取出定量的甲醛，甘油和酒精按比例调配出专用的遗体修复液。
“甲醛对遗体肌肉有良好的固定作用，是固定出来的肌肉太硬。所以我们要添加适当的甘油保证遗体的柔软度，而酒精则可以用来加快灭酶和收缩的作用。”
竺姜姜一边给大唐解说着，一边把调配好的遗体修复剂抽出两千毫升，从五十五号的股动脉处注射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给遗体消肿。
由于开始腐烂，五十五号的身体一直往外溢水。
在鼓胀处分别划了刀口，竺姜姜伸手轻轻按压，一股股溶解了脂肪和肌肉的血水慢慢淌了出来。
五十五号的皮肤薄得像纸一样，整个过程竺姜姜不得不小心再小心，才避免了更多的修复工作。
随着大量的血水淌出，五十五号足足变小了一圈，轮廓开始浮现出来了。
修复好皮肤的溃烂和破损后，竺姜姜给初步恢复体型的五十五号套上了衣服，才开始进行最后的面部修复。
损坏的眼球竺姜姜选择整个取出，用假眼球代替。面部的腐肉全部刮除，重新用硫化乳胶调配的修复液刷了三层。
无牙塌陷的口腔照常选择用竹制垫片支撑起来，而因为蝇蛆啃食了一部分牙龈，所以这次的垫片竺姜姜选择做的宽一些。
轻轻地扫上粉底，化上淡妆，戴好假发。
竺姜姜掏出生前的照片对比着，把假发修剪了下，期望尽量贴合五十五号年轻时的发型。
“这就完成啦？”
大唐看着躺在操作台上的五十五号，活似一团穿了衣服的口香糖，第一次对竺姜姜的技术感到质疑。
“不过巨人观的遗体能修复成这样，我师傅也算是了不起了。没办法，底子太差，红包没有就没有吧。”他捏了捏五十五号软趴的手臂，自我安慰道。
“这种腐烂的程度，还要再等十二个小时才能完全复原。你先把他拉回冷库，明天再看吧。”竺姜姜自信地一笑。
五十五号的遗体修复工程量太大，工作结束后的竺姜姜发现她完美地错过了午饭。
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吃了，她直接去了何主管的办公室。
“你要辞职？”何主管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是因为工作量太大了吗？还是因为经常加班？最近上面下了通知，二级入殓师以上全部都涨百分之五的工资。你们辛苦做事领导都知道，单位不会亏待你的。”
不等竺姜姜说话，何主管就开始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
“不是的，我们单位挺好的。只是主管你知道，我学的是法医专业，有机会还是想往体制内发展。”
趁何主管低头喝茶的功夫，竺姜姜赶忙开口。
“好了，我了解了。年轻人做事不要太冲动，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好好考虑下。”
见拗不过竺姜姜，何主管只能选择先拖延。
刚出办公室，竺姜姜就接到了时崇的电话。
“白清死了。”时崇说道。
白清是“白色情人”案子的凶手，虽然被逮捕归案，但因为他反侦意识强，案子可用于起诉的证据非常少。
比如他杀人的凶器以及囚禁被害人的密室就一直没有被找到，之前时崇为此可谓费尽苦心。
白清一死，意味着这些秘密也随之被尘埋。
“都怪我太着急了。”在被问到白清的死因时，时崇满满都是懊悔。
原来，当日白清口中所说的割腕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
白清的母亲出轨被离婚后，又被新男友抛弃，心情抑郁之下便选择了割腕自杀。
当时年仅三岁的他在旁边观看了全程，因此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心理阴影。
而白清不知道的部分是，先出轨的人是他父亲，他母亲出轨的男人是白清父亲精心找来设计他母亲的。
目的就是为了不被分割财产，不成为离婚的过错方。
他母亲正是知道了这一切，最后才会屈辱而绝望地选择了走上绝路。
白清得知了真相后，当晚就用磨尖的牙刷割腕自杀了。
“他太追求完美了，所以也无法接受自己的瑕疵，这不怪你。”竺姜姜叹了口气。
在白清心里，所有被杀的女人都是他母亲的化身，罪有应得。得知真相后，他世界观自然就崩塌了。
“我周末要去蓝山出差，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去蓝山吗，要不要搭顺风车？”时崇问道。
自从做了那两个奇怪的预知梦，竺姜姜就很想去蓝山脚下的农户那里一探究竟。
但她深知自己是个战力渣，为免送人头，竺姜姜一直都想找办法捎上时崇。
现在时崇主动开口，她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