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溺死之人
懿修德喘着粗气，跟着玉兔山来到了西山，也属于兔子山的范围。
王大兔的身体素质很不错，但还是比不上专门训练过的玉兔山，再加上夜深天黑只有手电筒照明，所以懿修德也是竭尽全力才没有掉队。
负责搜索引水渠所在区域的年轻人闻声跑了过来，看到懿修德后先是一愣，原本微张的嘴重新合上。
他靠近过来后才重新开口问两人来这里是不是有失踪游客的新消息。
对方停顿时间很短，但懿修德还是看到对方那欲言又止的动作，想来是有什么话不能让自己听到。
玉兔山简单地说明了缘由，问道：“你在引水渠那边有看到张二兔吗？”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没看到。”
“行，你继续搜索失踪游客。”说完玉兔山对懿修德说道：“跟我来。”
这次玉兔山没再跑起来，而是沿着引水渠慢慢地往山上搜索，仔细地查看引水渠两侧的地面，寻找张二兔留下的蛛丝马迹。
半个小时后，拿着手电筒的玉兔山终于在山腰的蓄水池找到了线索：“有狼来过。”
这个蓄水池是水泥制造而成一个长方形盒子，除了进出水口外，上方还有一个洞口被用石板遮挡盖住。
懿修德看向对方照射的地方，石板上有数条明显的刮痕，周围被落叶覆盖的地方也有被刨过的痕迹。
玉兔山没有废话，收好手电筒来到石板一侧，双臂肌肉膨胀，沉声发力就直接把石板的一边抬了起来并拉远，露出下方黝黑的洞口。
懿修德上前踩在蓄水池上，这水泥池上的落叶层浸了水，踩起来的脚感和干的不一样。
他想到张二兔上山是来清理疏通引水渠的，那大概是渠道被堵，蓄水池的水漫上来导致的。
接着他又回头确认出水口那里的情况，发现水流并不慢，不像有东西堵住的样子。
突然背后传来咚一声，他回头看去，原来是玉兔山把石板扔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玉兔山来到洞边，用手电筒光驱散了蓄水池里面的黑暗，看到下方有一块棕色到黑色不等的毛皮。
他丝毫不惧，直接就弯腰伸手，把这毛发一把抓住拽了上来。
哗啦一声，一只双眼泛白，舌头无力伸出嘴外，浑身长着毛的生物出现在两人面前。
懿修德本能地被吓退几步，定睛一看，道：“狼？”
“对，这狼应该是不小心掉进蓄水池了，所以其他狼才会想扒开石板救它。”玉兔山直接就下了定论。
懿修德眼睛一转，道：“这些狼可挪不开这么重的石板，那这狼是怎么掉下去的？会是我舅舅挪开的吗？但我舅可没山叔您那么大的力气。”
石板可不轻，经常锻炼肌肉发达的玉兔山都只能抬起一边拖开，张二兔就可难挪开了。
“我也不知道。”玉兔山直接趴在洞口边，一手挽着洞边，一手拿着手电筒，把肩膀以上的部分伸了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很快，玉兔山便把头缩了回来。
“山叔？你看到什么了？”懿修德一下就捕捉到玉兔山脸色的变化。
“你舅舅……在下面。”玉兔山并不擅长演戏，除了表情僵硬外，这话里面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和惊讶，仿佛他早就知道张二兔的尸体在下面。
懿修德立即冲过去摆出和玉兔山之前查看一样的姿势，结果他头就正往里面探去，却直接撞上了一张死人脸。
最后一刻的恐惧凝固在张二兔的表情上，眼中明亮被绝望所取代，死前无助的求救声也化作口鼻处流出的蕈形泡沫。
一股寒意从脚天灵盖直冲脚底，懿修德用比玉兔山更快的速度把头缩了回来，脖子僵硬地扭头看向玉兔山，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是舅舅。”
这才叫演技。
玉兔山没有怀疑，深吸一口气，道：“我守着这里，你去庙里找村长汇报情况！”
“是！”懿修德装作六神无主的样子，没有质疑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他直接应了一声，立即往山下跑去，但就在他扭头的瞬间，其脸上的惊慌之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思考的冷静，离开这危险之地。
张二兔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溺死在蓄水池了？
是因为野狼突然出现，所以刚刚挪开了石板的张二兔慌不择路，跳进水里逃生，那溺死的野狼不知道下面是水，所以才会跟着跳进去溺死吗？
还是说村里引水渠流量变小是因为有狼掉进蓄水池，所以张二兔才会下去捞狼？
冷风吹着懿修德的脸庞，他稍稍回忆只看过一眼的狼尸。
虽然他不是法医，不过为了写小说还是看过不少有关的书籍和视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狼口鼻上可没有泡沫流出来，也就是说这狼有可能不是被淹死的。
石板被挪开也有可能是有人之前检查后挪开偷懒没有挪回去，但不管是人还是狼先掉下去，什么人盖上石板才是张二兔死亡案件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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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玉泉兔正在兔神庙那临时搭建的棚子下和三个村老讨论着什么。
他们脸色或凝重或担忧，似乎兔神大祭活动有什么麻烦一样。
不一会儿，王玉泉他们听到门口安保截停王大兔的声音，停下了对话。
“村长，大事不好了，我…我……”懿修德被放行，立即找到村长。
“大兔，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和山叔去找舅舅吗？怎么就你一个人了？”
村长演技比他弟弟好太多了，如果不是懿修德开始怀疑他，也要被骗过去。
懿修德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把西山引水渠的惨案说了出来。
几位村老听到这事情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不约而同地看向村长。
玉泉兔把几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说道：“节哀顺变。大兔，这事情你先瞒着你舅母，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懿修德微微低着头，没有回应，紧握着双拳，似乎还不能接受张二兔去世一样。
玉泉兔给几位村老打了个眼神，那几个村老才纷纷出言安慰，把懿修德劝走，让他回去稳住舅母冯玉红。
目送王大兔离开，村老看向玉泉兔道：“张二兔的死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知道村规的，我们不能内斗。”
当年兔子村也有过利益争夺，结果就是半数村民在群殴中丧生，自此之后村里多了几条防止内斗的村规，村长的位置也不再世袭，要唯才是举。
王玉泉和说话者双目对视，并没有心虚躲避，直接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但他太心软了，再加上他外甥回来，迟早会坏我们大事。”
他把话题从村规转移到张二兔身上，因为从村规而言他就是违规的。
另一村老道：“二兔也帮了我们很多，物色目标他也有出力。迟早就是事情还没有发生，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就下狠手？！”
村长扭头看向那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是我的猜测。他今天下午就故意不想让王大兔接触这些，但他又无法阻止，你们觉得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我只把苗头扑灭了而已。可别忘了我们一直坚持传统到今天，靠的不是兔神，而是我们严格的保密。”
“既然如此，我们找个借口把王大兔赶走不就可以了吗？张二兔也能接受这点，我们村里人就不用伤和气了。”最后那个村老也同样不赞同玉泉兔的做法。
没有村老赞同玉泉兔的做法，也没人把张二兔的死亡归咎于兔神的愤怒。
“因为如果王大兔能通过考验，我将推选他成为我们村下一任的村长。”玉泉兔唯才是举，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顿时噤口不言。
这的确是村长的权力，而他将会在这大祭活动后把位置让出去。
“王大兔就一工地佬，能担此重任？”马上就有村老开始质疑。
“自从村里富起来后，村里哪个人还能肩负起村长的位置？你唐家的那个小学就辍学，数钱都数不明白的儿子吗？”
村长扭头对另外两个村老一通开炮：“你章家的孙子还没成年就学会吸烟喝酒。成年了也不干好事，上次不是我带人去赔礼道歉，你孙子早他妈妈的被人捉去蹲监狱了。还有你黄家的，两个儿女好吃懒做，之前两人想着吃兔肉差点就出事了。你们觉得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三个村老的后辈被一阵数落，但他们也反驳不了，因为这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兔子村下一任村长的继承人又怎么会落到刚回来的王大兔身上。
但这不代表村老们就认可王大兔了，说道：“我们后代再怎么不堪，也不代表王大兔就行了。”
“王大兔虽然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但也算我们村的高学历吧？”村长这话没有说错，兔子村的人在他带领下都发家致富了，自然没有知识改变命运的想法。
唯独王大兔这个孤儿只能靠自己，他当年就是不想拖累张二兔，才会拒绝上大学，一个人出去打拼的。
“不止如此，我观察过了。王大兔做事稳重却不失圆滑，正适合担任我们村长。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能不能接受我们村的传统而已。”
“但你这也太着急了吧？大兔刚回来，对村里事情都不熟悉。”
“我会辅助他接手的。”这才是玉泉兔的目的，他为村子劳心劳命，没道理因为那老久的村规规定就退下来，所以他才要找一个好控制的傀儡。
王大兔这个在村里没有根基的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村长所说的“做人别太聪明”其实指的就是王大兔，毕竟掌控一个聪明人容易被反咬一口。
玉泉兔说完，一摆手让正要反驳的村老闭嘴，说道：“行了，这事件就到此为止了。当务之急是我们正面临的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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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修德低着头离开了兔神庙，往舅母家走去。
他并不是因为张二兔的死而感到悲伤，也不是在思考怎么和舅母说这事情，而是继续思考小王和张二兔两人的事情。
两人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都是在兔子山的范围里失踪的。
前者原本应该是和章猎人一起进山打兔子，而后者原本则是和玉兔山一起进山清理引水渠。
原本应该有人陪同上山的两人最后都是独自进山，落得一死一失踪的结局。
章猎人那边的情况他并不清楚，但玉兔山身上可是有不少疑点。
玉兔山是村长的弟弟，带着军人的气质，对村长唯命是从。
既然如此，村长安排他带张二兔清理引水渠，又怎么会因为章猎人的一个电话就直接丢下村长给他安排的任务呢？
玉兔山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山上有狼，明知狼凶狠狡诈，他又怎么会安排张二兔自己先上山？这不是明摆着让张二兔陷入危险当中吗？
之后他回到村长身边，说明章猎人说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但他之后却没有去找过张二兔，还是懿修德主动把张二兔还没回家的事情说出来的。
对方可不像办事有头无尾之人。
还有山上有狼，村长却让年轻人在这大晚上进山搜索失踪游客，那不就是在给狼喂肉吗？
除非山上其实根本就没有狼，他在蓄水池看到的爪痕是伪造的。
另外明明打个电话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回去专门告诉村长？不就是为了使开自己。
懿修德不是警察，只是一个在G市协会挂名的悬疑作者，自然用的是想象力，而不是证据去分析案情。
所以哪怕没有证据，他也在心里认定杀害张二兔，盖上石板的人大概率是玉兔山了。
玉兔山有问题，那章猎人自然也有问题，和小王失踪脱不了干系。
因为两人如果没有对过口供的话，玉兔山说是章猎人找他就是一个致命的漏洞。
既然这两人都有问题，那村长玉泉兔也一样，甚至对方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懿修德把这脑补出来的案件记在心里，醒来后便可以修饰完善一番用到新故事里了。
受害者、凶手和作案手段都有，这灵感案子就差个作案动机了。
刚刚在蓄水池那里，其实懿修德也是身处“危险”当中，因为他趴在地上往下探头的时候，只要玉兔山抓住他的脚一推，他也会掉进水中。
只要盖上石板，他在不着地的水池里根本无法发力推开石板，和张二兔一起成为水鬼。
玉兔山却没有这样做，这就更让懿修德疑惑了。
张二兔死了，却没有把王大兔和舅母冯玉红一同解决，这说明这场谋杀针对的只有张二兔一人。
会是因为张二兔不小心触犯禁忌吗？
懿修德觉得还差一些关键信息，而这部分内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这个噩梦的主题内容。
兔神像奇特的变化虽然能用科学解释，但这不是现实，只是一个梦而已。
在梦中遇鬼可不犯法，也不是封建迷信。
所以这会是邪神控制村子的人把触犯禁忌之人杀掉的剧情吗？
懿修德一边想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张二兔家附近，看到墙边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正躲在暗处打量着房子里面。
他先发制人直接冲了过去。
那人被脚步声给吓了一跳，想要转身逃跑，却被动作灵敏的懿修德一手抓住。
他手一拉，脚一拌便把对方摔倒在地，怒喝道：“偷偷摸摸的，想偷东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