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针灸学说(全国中医药行业高等教育“十四五”规划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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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手法派

手法派是指注重毫针操作,提高临床疗效的针灸流派,其学术内容包括毫针进针、出针、候气、行气、补泻等内容,宋代以前都遵《内经》《难经》之说,到了金、明时期逐渐兴盛,形成学术流派。代表人物有席弘、陈会、刘瑾、杨继洲等。手法派与重针派不同,前者主要是指操作手法,后者指治疗工具,讲究操作手法的工具主要是毫针,故二者关系又十分密切。

《内经》记载的补泻手法有迎随、徐疾、呼吸、开阖几种。不同时代、不同医家对“迎随”有不同的理解,《内经》中的“迎随”并非具体的操作术式,而是对补泻的统称;“徐疾”是对针刺补泻主要特点的概括;“呼吸”“开阖”是补泻手法的组成部分,并不是独立的补泻操作方法。后世医家总结并应用了提插、捻转手法,成为补泻手法的主体内容。《内经》针刺补泻概念的形成,主要基于对自然现象及生命活动的认识,体现古人对生命活动朴素的、直观的思维方式,如补法由浅而深,徐徐进针以使“气入”,气下后,疾出针,按针孔,则气不泄;泻法疾进针而缓缓出针以引气外出,出针时边出针边摇针,摇大针孔,排邪气外出。

金元时期窦汉卿对针刺手法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提出捻转补泻“随济左而补暖,迎夺右而泻凉”等具体操作方法的雏形。自金至明代,是针刺手法发展史上的全盛时期,《金针赋》是手法派形成的标志,其中记载的烧山火、透天凉、阳中隐阴、阴中隐阳等复式手法,成为针刺手法的核心内容。

明代的手法研究与争鸣,基本上是围绕针刺补泻的作用和复式手法展开,影响较大的医家有高武、李梴、汪机、杨继洲等。高武《针灸聚英》中解释了14种复式手法,但又认为这是“巧立名色而已,求针之明,为针之晦”,可见对针刺手法的不同看法和争论在明代就开始了。汪机对针刺理论与手法多有发挥,对有争议的问题,直言不讳,提出自己的见解,他认为“针刺有泻无补”,但他在施术中并非完全否定补泻,而是主张务实求是,他以提按、徐疾、捻转为纲论述各种手法。楼英在《医学纲目·刺虚实》中记载了补泻的操作:“盖补者针入腠理,得气渐渐作三次推纳,进至分寸。《经》所谓徐纳疾出,世所谓一退三飞,热气荣荣者是也;泻者宜针入分寸,得气后渐渐作三次动伸,退出腠理,《经》所谓疾纳徐出,世所谓一飞三退,冷气沉沉者是也。”后世医家进一步发挥,将进、退、动、伸手法,理解为提插手法中的重插、重提、轻插、轻提等概念。

杨继洲阐述了针刺补泻的原理,创造性地发挥了《内经》“迎而夺之”“随而济之”的内涵,认为迎随是“针下予夺之机”,它包含了徐疾、提插、捻转、呼吸等手法的内容,发展了《难经》关于“所谓迎随者,知荣卫之流行,经脉之往来也,随其逆顺而取之,故曰迎随”的论述,使补泻有理论原则可依,有具体操作可凭,将手法的理论与临床有机结合,具有较大的指导意义。

(一)单式手法派

单式手法(又称辅助手法)是指协助进针或加强针刺效应的操作方法。在《灵枢·九针十二原》中提到“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说明针刺时左右手要相互配合。《素问·离合真邪论》提出扪而循之、切而散之、推而按之、弹而努之等辅助式手法,以助针刺得气。《难经·七十八难》对此阐述发挥说:“知为针者信其左,不知为针者信其右。当刺之时,必先以左手压按所针荥俞之处,弹而努之,爪而下之。”金代窦汉卿提出了动、退、搓、进、盘、摇、弹、捻、循、扪、摄、按、爪、切14种单式手法,经《金针赋》的继承,成为针刺手法的一个重要部分。后由杨继洲进行整理,成为杨氏“下手八法”。

当代针灸学家张缙把单式手法归为24种,即作用在穴位、经脉的有揣、爪、循、摄法;作用在针身上、左右转动者,有摇、盘、搓、捻法;上下运动操作有进、退、提、插法;作用于针柄的有刮、弹、飞、摩法;进、出针后,在穴位上操作的有按、扪、搜、拨法,从而使单式手法的分类和作用更加详细、明确。

(二)捻转手法派

《灵枢·官能》记载补泻转针只分“微旋而徐推之”或“切而转之”,即以轻微的前后转动为补法,较大的转动达到“其气乃行”为泻法。那时还没有左转、右转的区分。唐、宋以来,才区分左转和右转,以左转为补,右转为泻。理论上还将左右转针与子午、顺逆、升降、龙虎等概念结合起来。

捻转手法经席弘、陈会、刘瑾针派的倡导,成为针刺补泻手法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我国针灸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金针赋》从男女的区分上做了推演,又区分上下部(腰以上、腰以下)和上下午(早、晚)。《医学入门》将这种区分具体化,既分左右侧,又分上下肢(手足)、阴阳经,构成了一种最为烦琐的捻转补泻法。

捻转补泻法有合理的内容,如近代临床应用的热补凉泻手法即以左右捻转为基础,能取得不同的效应,说明左转和右转的区分确有实际意义。再如双手运针在临床上也很有应用价值,宜作为针刺的基本技能来训练。但左右转针后来加入了多种附加条件,且愈分愈繁,不免脱离实际。转针区分男女、左右、上下,明代汪机和杨继洲均提出质疑,认为营气、卫气的运行:“但分昼夜,未闻分上下、男女;脏腑经络气血往来未尝不同也,今分早晚,何所据依?”高武《针灸聚英》更直率指出:“男女气血上下之分,固非《素》《难》意,亦未必然也!”又说:“捻针左右已非《素问》意矣,而人身左右不同,谬之甚也!”席弘一派的传承经历宋、元、明时期,其时道教盛行,这一流派的发誓饮丹、用针念咒等做法,莫不与此有关。

(三)补泻量化派

《内经》记载针刺补泻手法的操作轻重是补法较轻,泻法较重。唐代孙思邈在《千金翼方》说“补重泻轻”,“补泻之时,以针为主,重则为补,轻则为泻,虽有分寸,得气即止”。说明古人对补泻手法孰轻孰重有不同认识。明代杨继洲提出“刺有大小”的见解:“有平补平泻,谓其阴阳不平而后平也。阳下之曰补,阴上之曰泻,但得内外之气调则已。有大补大泻,唯其阴阳俱有盛衰,内针于天、地部内俱补俱泻,必使经气内外相通,上下相接,盛气乃衰。”(《针灸大成》)此是指无论补法或泻法,都分“平”与“大”,也可以说是“轻”和“重”。

平补平泻是一种较轻的补法和泻法,是指不分层次的单式补泻手法。补就是要引阳气深入,泻则是引阴气外出,以期达到内外之气调和。而大补大泻,则须分天、地两部,或天、人、地三部,对每部分别进行“紧按慢提”的补法或“紧提慢按”的泻法,以使内外之气相通。平补平泻与大补大泻的区分主要在于是否分层。这一分法说明补法不单纯是轻刺激,泻法也不单纯是重刺激,而是补法有属于轻的“平补”,又有属于重的“大补”,泻法也有轻的“平泻”,又有重的“大泻”。临床上应根据患者的体质、病情、部位等不同情况选择恰当的补泻法。

近代医家承淡安用兴奋、抑制、强刺激、弱刺激解释针刺补泻:“手法古今不同,就古法而言,目的在乎补泻;以新理论,则为抑制与兴奋。”针灸家朱琏更明确指出轻重刺激与兴奋、抑制的关系,她在《新针灸学》中说:“手法基本上只有两种,即强刺激与弱刺激。强刺激可使神经由高度兴奋转为抑制,所以强刺激又叫抑制法;弱刺激能使神经适当地兴奋,所以弱刺激又叫兴奋法。”“刺激”是较为单纯的物理学概念,从力学角度看,只是个作用力大小问题,还没有包括作用力的方向和时间。而针刺补泻手法还包括进出针的快慢、呼吸的配合、针孔的按压、提插的深浅与轻重、捻针的方向与角度大小等,补泻的作用是调理阴阳,这与刺激强度仅以兴奋和抑制效应为转归,有较大的不同。补泻手法的量化对临床有直接的意义,应根据不同病情掌握合适的治疗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