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焚书提议把儒家博士们吓坏了
如今谁还看不出来？
皇帝分明是在跟丞相一唱一和！
冯去疾抬眼，朝着孔鲋那群儒家博士们投去戏谑加同情的眼光。
这群家伙今日在朝会上跳出来公然挑衅，殊不知却是落入了圈套。
安静的宫殿里，大臣们都在等着丞相李斯接下来的话语。
表面上是丞相在上奏皇帝，但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的话，就是帝国皇帝的意志！
每个人都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今日之后，郡县与分封的争议将不复存在，而儒法之争也会落下帷幕。
李斯顿了一下，这其实是他与皇帝早就商量好的对策。
本来就想在今日的朝会上提出来。
却没想到，这群儒家博士就跟小丑一样，主动往前凑啊！
“既如此——”
“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
……
试图上言却被始皇帝阻止了，这令孔鲋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今之情况，他如何还能不明白？！
这位孔子后人儒家魁首，再也无法维持之前那种淡然风雅的仪态了，淳于越抓住孔鲋胳膊的手能明显感觉到文通君的身体在颤抖。
孔鲋袖袍下的两手攥的发白，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李斯的背影。
今日之争，儒家明显失败了！
不要说谋图恢复分封了，整个儒家在大秦朝廷内的势力都会遭到打压！
但是他却想不明白，皇帝之前释放出的信号，明明是要实行缓政啊！！
不管是暂时撤掉两地徭役，还是让长公子来参加朝会，都在暗示着皇帝想要改政的心思。
在这一点上，那些法家老臣与孔鲋所想是一样的。
而这也让孔鲋心中存了一丝侥幸：也许结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然而接下来，一句冰冷的话语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
“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
李斯的嗓音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在孔鲋听来，却是无比冰冷！
“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
大暑过后，夏季就要结束了，之后便是万物凋零的秋季。
可肃杀的秋风却过早的吹入了大秦朝堂。
李斯句句未提一个“杀”字，可是这番话语中那浓厚的杀气令久经战阵的老将军冯劫都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李斯！！！你安敢如此！！”
一道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孔鲋双目满是血丝，两眼圆睁瞪向李斯。
殿内的大臣们，也终于从丞相这番堪称惊天的进谏中回过神来。
把非秦国的典籍全都烧毁！
而秦国之内，除了博士收藏之外，所有的《诗》、《书》、诸子百家等的著作都要送到郡守、郡尉那里焚毁！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要彻底断绝儒家的后路啊！
冯去疾也惊了，张嘴欲言。
这是否，有些太过火了？
李斯对于背后的动静，恍若不觉。
他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
“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
他每一句话说完，孔鲋额头上的冷汗就多一分。
而群臣们越听，也越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丞相的身影。
“如果下令后三十天内还没有按令焚书的，黥为城旦。”
“对于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则可以保留。”
“如果有人想要学习法令，可以吏为师。”
这一番话说完，便是旁观儒法之争的大臣们，身上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李斯把一切都考虑好了，断绝百家之言，以后的大秦岂不就成了法家一言之堂了？
“陛下！不可啊！！”
孔鲋仓皇出列，跪下叩首，绝望的喊着。
“此乃断绝天理之行！绝对不可啊！”
淳于越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这群儒家博士从未想过，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们经过之前的商议，本来是很有把握的！
秦国向来敬贤，而嬴政也表现的对儒生一直很容忍，就算孔鲋拒绝征召，也封其为文通君。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番试探就是不成，也不会造成多坏的后果！
可如今，李斯竟然提议焚尽儒家之书！
这个后果，他们谁无法承担！！！
淳于越心中甚至暗自埋怨起孔鲋来，如果不是他强行将计划提前，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儒家博士们跟在孔鲋后方，跪成一片。
可冯去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看向李斯，发现这位左丞相正冷眼观看着儒生们凄惨的请求着。
而此时，龙椅上的始皇帝终于有了动作。
嬴政仿若没有听到孔鲋绝望的嘶喊一般，沉声向群臣们问道：
“诸位，以为丞相所言，如何呢？”
大殿内鸦雀无声。
就连哭喊着的儒生们都沉寂了下来。
孔鲋一直在喊着“不可，不可”，可皇帝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反而去询问诸位大臣。
那皇帝的态度已然昭然若揭了。
殿内的大臣们都清楚了，说不定丞相的进言，就是皇帝的授意！！
谁还会反对呢？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站出来。
“父皇！不可啊！！！”
却是长公子扶苏跪在皇帝身前。
看到扶苏，已然陷入绝望的孔鲋等人眼中又明亮了一丝。
扶苏直到刚才，还在震惊之中。
惊的不是李斯提议焚书，而是韩宿给他的预言真的成真了！
焚书已成，那么坑儒呢？那么韩宿预言的大秦将亡呢？
扶苏跪在阶前，劝说道：
“父皇！焚书之事还需再虑！”
“儒家之学对我大秦还有用啊！”
他话没说完，韩宿所教授的东西，扶苏之前都写在奏折中，送进了咸阳宫里。
本来进宫后发现自己所写的清酒与椅子的制作方法都被采纳，扶苏还以为嬴政接受了他的意见。
可是如今他却不清楚父皇的想法了。
只能尽力劝说父皇不要焚书坑儒。
然而低头跪在阶下的扶苏并没有看到，
当他出来劝说后。
嬴政与李斯悄然对视一眼，目中都有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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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寿。仆射周青臣进颂曰：“他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始皇悦。博士齐人淳于越进曰：“臣闻殷周之王千馀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始皇下其议。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辟禁。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制曰：“可。”——《史记·秦始皇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