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建康，掌机要
“刘参军，王司徒亡故后，陛下及众位大臣的意思，是由中领军谢混谢将军出任扬州刺史一职，不知豫章公是何看法？”尚书皮沈开口询问道。
谢混出身陈郡谢氏，太保谢安之孙，会稽内史谢琰第三子。
王谧亡故后，朝廷派尚书皮沈来征求刘裕对扬州刺史人选的看法。
刘穆之心里暗道不妙，中领军谢混，乃是刘毅的党羽，若是让他出任扬州刺史，恐怕自己主公在朝堂上将陷入被动局面。
“扬州刺史一职，事关京畿安危，需得一德高望重的大臣，方能承担此重任。”
刘穆之的意思，很明白，扬州刺史这一职位，关系到都城建康的安危，中领军谢混，还不太够资格。
皮沈笑了笑，开口说道：“刘参军这话，南平郡公也说过。南平郡公的意思是扬州刺史非威望高者不能胜任，故此，向陛下进谏，让您的主公，豫章郡公担任扬州刺史之位。”
刘穆之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不知道对方为何这样做。
扬州刺史之位，刘毅党羽，窥伺已久，岂能心甘情愿的让出。看来其中必有猫腻。
只听见皮沈继续说道：“陛下和朝廷的诸位大臣考虑到，近些年来南燕屡次侵犯我国边境，全赖豫章郡公的威名，才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扬州刺史之位，陛下虽然属意豫章郡公，可北方的忧患，实在离不开你家主公。”
“经过朝廷诸位大臣商议，由豫章郡公担任扬州刺史，仍旧坐镇丹阳，震慑北方蛮夷，朝中的事务交由孟尚书处置，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孟尚书，即尚书左仆射孟昶，当初和刘裕、刘毅一同举兵。
刘穆之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自家主公得到扬州刺史的虚名，孟尚书得到朝堂的实际权力。
怪不得，刚开始就提出让刘毅的党羽担任扬州刺史。就是拿这个幌子来堵自己的嘴。
这他娘的是个光明正大的阳谋啊！
刘穆之心里暗自着急，思考怎么应对。
刘毅等人的阳谋很简单，皇帝和朝廷大臣想让谢混担任扬州刺史。因为觉得你刘裕德高望重，故此特来征求你的看法。
谢混是刘毅的党羽，他担任扬州刺史，相当于朝政大权就落到了刘毅一党的手中。
对于这个提议，刘裕等人肯定会反对。
刘毅当然知道，谢混担任扬州刺史，会受到阻挠，之所以提他就是为了堵刘裕等人的嘴。
好，因为你刘裕对朝廷有功，大家尊重你的意思，那就换一个方案。
由你刘裕担任扬州刺史，只不过考虑到，你需要坐镇丹阳应对后秦、南燕、北魏的骚扰，所以让你曾经的合伙人孟昶负责朝堂事务。
皇帝和朝堂大臣的第一个方案，你刘裕已经否决了。
大家尊重你是国家重臣，因此提出第二个方案。
如果你刘裕还是反对，这让皇帝和朝廷大臣的脸面往哪放？况且，都把扬州刺史的名义给你了，还不同意，那你什么意思，这不是既想要名，又想要实吗？你刘裕是不是太跋扈了。
如若强行将这个方案否决，首先是皇帝和朝廷大臣会感受到刘裕的跋扈，其次也得罪了尚书仆射孟昶。
这不是什么还没有捞到，就先惹了一身骚吗？
“不知刘参军觉得这项提议如何？”皮沈自然不肯放过，想要从刘穆之口中得到答案。
“这个……”
刘穆之沉吟了一下，突然眉头紧皱，脸色大变。
“哎呦，哎呦……”
一边用手揉着肚子，口中哀嚎着说道：“皮尚书，穆之肚子不舒服，失礼了。”
说完，刘穆之捂着肚子，直接溜之大吉。
皮沈轻蔑的看了一眼匆匆离去的刘穆之，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他先来告知刘穆之，就是为了试探刘裕等人的态度。
看来豫章郡公还是不想放弃扬州刺史之位。皮沈心里有了答案，于是朝着刘裕办公的地方，走了过去。
借着由头离开的刘穆之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很明了了。
刘毅趁着王司徒病故的机会，联合了一些反对刘裕的大臣，在朝堂上提出了这两个方案，并获得通过。
现在就看刘裕是如何选择了，是选择保全自己的名声，对刘毅等人妥协。还是放弃虚名，将这两个方案都否决了。
想通此关节，刘穆之心里有了决断，于是前去寻找自家主公。到了门口发觉，皮沈正在与主公交谈，但又不能进去打断。
刘穆之心里有些不安，生怕刘裕被皮沈忽悠住，于是赶忙去寻找刘义之。
“先生今日为何这么慌张？”刘义之看着急匆匆的刘穆之，好奇的问道。
刘穆之没有回答，一把拉起刘义之的衣袖，直接朝着刘裕那边赶去。
“公子，你速去阻止主公与皮沈继续交谈。”路上，刘穆之一边走，一边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刘义之听完，心里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刘穆之害怕自己的主公被皮沈忽悠住，头脑一热，直接答应，那可就坏事了。若是刘穆之直接进去打断，万一被宣扬出去，又会损害到刘裕的名声。
比如，若是有心怀不轨者造谣，朝廷需要仰仗豫章郡公，而豫章郡公需得仰仗刘参军。
这种还算好的，要是有更过分的流言，到时候，就算再和睦的关系，恐怕也会有裂缝。
毕竟，人言可畏！
多少谋臣名将，倒在这四个字上。
让刘义之进去打断那就不一样了，毕竟人家是亲父子。
靠，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刘义之在门口停了下来，随后用手指沾了沾唾沫星子，抹在眼角处，整理好情绪，心里默念，我要悲伤，我要悲伤。
“父亲，父亲，家中出事了。”刘义之声泪俱下的冲了进去，直接抱住刘裕。
正在谈论事情的皮沈吓了一跳，马上就要到紧要关头，怎么跑出来个这玩意。
刘裕也懵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瞬间反应过来。
“皮尚书，先歇息片刻，容我料理完家事再给你答复。”说完，刘裕带着刘义之径直离去。
房间内，只剩下欲言又止的皮沈呆立在原地。
“明公，以我之见，切不可因为虚名而放弃朝政大权啊。”书房内，刘穆之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当年，我建议明公推辞扬州刺史之位，是因为明公根基未稳，若是骤然登上高位，会招致灾祸。”
“如今，明公你凭借着恢复晋室，安定边疆的功劳，声望已经达到顶点，现在正是进取的时候，若是因为爱惜虚名，而放弃这个机会，受损失的不但是您啊，天下的百姓都将因此而难过。”
刘穆之言辞恳切的说完自己的看法。
“父亲，您若是放弃，那国家的权力将会落到别人手中，到时你该如何自处。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上天赐给你的，你若是不珍惜，那必定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说的就是如今这种情况。”
面对心腹谋臣，以及好大儿刘义之的劝谏，刘裕沉吟片刻，随后霸气侧漏的开口道：“之所以有人不想让我接任扬州刺史，就是因为畏惧我啊，我自当亲自前往建康，与朝廷大臣商议此事，到时看看谁还敢反对。”
“明公英明。”
“父亲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