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晏清(三)
不过这传闻中,木家小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现在看来,跳脱得很,这传闻看来不大能信啊。
顾晏安把最后一份名单交到父亲手上,顾父难得一见的夸赞了他一句,“很不错,有我当初的风范。”
顾随安在一旁看着,微眯的眼睛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又转瞬而逝。
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拍了拍,“弟弟能有这番成就,大哥很是钦佩呢。”
顾晏安不动声色的朝他拱了个手,“大哥过奖。”
“毕竟是天天一身伤换来的,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父亲觉得呢?”
这是要收回他的特权了。
顾晏安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
顾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顾晏安,“宴儿觉得呢?”
不知为何,顾晏安脑海中忽然闪过,“说话啊笨蛋……”
“孩儿认为,如果此刻休学,会被直接怀疑身份,不如先把年期的学课上完,下年期离开,下次任务亦可覆舟。”
顾父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那就如你所说的做罢。”
随着顾父离开,顾随安虚伪的面具险些就撑不住,“弟弟现在还真是,越发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了。”
“不敢,是大哥教得好。”
呵,哪有这么多意外,他原本的计划明明是好好跟楚子航相处,从而拿到楚尚书贿赂的证据以及背后人的名单,结果他的好大哥插了个手,挑起楚子航顽劣品性,让他天天备受欺凌。
这虫还真把自己当人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是了,他们一家,都是虫。
是天山脚下的天蚕。
他们本应如大多天蚕一般,平平无奇的过完一生,却不知为何,父亲开了灵智,把他们兄弟三人一同带到了人间。
自他们出生以来,就确定了一生的轨迹。
大哥顾随安,如名,随遇而安,父亲希望他能继承官位,在职场有一番作为,在哪个位置,都可安定自己。
小弟顾宝安,是宝贝,要平安,父亲一身的修为,修炼,全全传授于他,望他继承衣钵。
而他,顾晏安,平安就好,别无他意,辅佐大哥,照顾小弟,还真是,呵。
顾随安离开得匆忙,大家心怀鬼胎,事情应该是到一段落才是,可风却透露着,一切才刚刚开始。
偌大的尚书府一夜之间被抄家,听闻圣上心慈,没有定下死罪,全族流放。
国子监内一时私语纷起,无人不唏嘘这忽然的变故。
木卿清是挺高兴的,兴冲冲的走到顾晏安面前,“顾同窗,你再也不用受别人欺负啦,开心不。”
顾晏安抬起头,少女笑盈盈的面容在他面前定格,美得不像话。
连忙撇过目光,不行不行,这是他未来嫂子,不行不行,清醒点啊顾晏安。
木卿清看他突然红起的脸颊感到奇怪,低下头凑近去看他,“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少女独有的馨香钻进鼻子,顾晏安再也忍受不了,慌忙起身,转身就走掉。
“哎?喂!”木卿清气得跺脚,“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顾晏安这人真的太奇怪了,她还想着他跟顾随安两个是兄弟,想从他口中探探顾随安的消息呢,结果接触了几次,人家根本就鸟都不鸟她,真是气煞人也。
跑出去的顾晏安靠在树旁,捂着心口,里面是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真是要疯了。
不行不行,他要离木卿清远远的才行,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他的化蛹日,等化蛹结束,他的功力会更进一步,也会有新的身份,就可以离开国子监,就不会再跟木卿清有任何交集了,忍住,忍住,顾晏安你可以的。
反复的深呼吸,努力的把疯狂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
而后涌起的,是淡淡的忧伤。
他似乎心动了,心动得莫名其妙,从衣袖里摸出那瓶金疮药。
思索了片刻,轻轻把它放在了地上,本就是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强求。
木卿清发现了一个事儿,她相信应该不是她的错觉,顾晏安在躲着她。
这可把大小姐给郁闷坏了,虽然离婚期还有好几年,但是她跟顾家唯一的接触,就是顾晏安。
顾随安她是见都没见过,偶而会从父亲口中听到夸赞这个年轻人能力强,可她的不好意思去直接问父亲。
顾随安又没有其他姊妹,顾家甚至连个当家主母都没有,唯有两个弟弟,一个跟她同在国子监的同窗顾晏安,一个不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顾宝安。
现在好了,唯一能接触的顾家人,从对她爱答不理,变成了失踪人,时常不见人影,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木小姐心一横,满着木家所有人,自己偷偷溜了出去,一路打探顾家的住址。
最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顾家的院落。
地上铺满了红色的鞭炮碎屑,仿佛这户人家有什么喜事在庆祝,大门敞开着,没有门童,没有守卫,沉寂得没有生气,仿佛处处透露着诡异。
木卿清脖子缩了缩,心里打着退堂鼓,正想转身离去,却被叫住,“喂,你是木卿清?”
门口不知何时倚了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他神色张扬,那张与顾晏安七分相似的脸庞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
“你来找我哥吗?”见少女没回,他也不恼,倒是自来熟的走到她面前去仔细打量她的面容。
木卿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缩了缩脖子。
手腕忽然被人拽着与顾宝安拉开了距离,拉她离开了顾家的院落。
切,没意思,跟护犊子似的。
顾宝安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屑的笑了笑。
在确定看不到顾家的地方,顾晏安才堪堪松开了木卿清,淡漠的眉间透露着不悦的气息,“顾家都不是好人,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莽撞。”
少年声音清冷,这是木卿清第一次听到顾晏安的声音。
木卿清愣了愣,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你声音真好听,为什么平时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呢?”
“这不关你的事。还有,还没嫁过来,就不要擅自前往男方的住宅,你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顾晏安还是忍不住数落她。
一想到刚刚若是他不在,以顾宝安的玩性,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举动,想想都还有些后怕。
若是木卿清跟顾随安成婚了,还有一纸婚约束缚,可未婚的木卿清,在顾宝安眼里,可就是一个玩具。
木卿清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悉心听取了他的教训,也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什么叫顾家都不是好人?你也是顾家的,我觉得你人也挺好的啊。”
顾晏安一下子又红了耳尖,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语气凶巴巴道“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好了你快回去吧,天色晚了不安全。”
说罢,便抽身离开,可离开得匆忙,却落下了腰间的荷包。
木卿清瞥见地上深蓝色的荷包,伸手捡了起来,荷包上的云鹤绣得精美,不像出自深闺女子之手,倒像是绣坊里买的精品。
“喂!顾同窗!你的东西落下来了!喂!”木卿清大声喊着,可顾晏安步伐迈得飞快,又心绪凌乱,哪里得空留意身后的动静。
看着顾晏安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木卿清真的无语到极点,摸了摸,感觉荷包里装了个瓶子,虽觉得不该,到还是顶不住好奇,打开了荷包。
荷包里装着一个陶瓷瓶,瓶身白净,扒开塞子,药味儿扑鼻而来。
木卿清连忙塞了回去。
完了完了,这是药啊,顾晏安这个大笨蛋,自己的药都能丢,等下出了什么事,找不到药了可怎么办啊!
提起裙摆慌慌张张的朝顾晏安离去的地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