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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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风神怒

雷云豹长嘶着,四蹄几乎腾空,朝引月关冲去!

肖遥看向马上的风岳,一身白衣白袍,在风中飞舞的长发夹杂着醒目的银白,脊背显得有些佝偻。

风岳是一个老人,即使名列十步一杀,但年纪较霜御、翼寒山、龙战等顶尖武者起码大了一纪,比平无常还长九岁,比糟老头子方留影尚且长三岁。

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将,还有单枪匹马冲阵的勇气,不知该可敬还是可悲。

尽管一触即挫,伤了士气,但铁卫劲旅的元气犹在,在几名领兵将军压阵下,很快调整好了阵型。前锋以长枪御敌,骑兵掠阵,弓兵以强弓长箭密集射击,暂时压住了风虎嵬的气焰。

而引月关下,裴定山横刀立马,亲自督战,手中铁胎弓已射杀了三名殊死顽抗的风虎嵬将士,高声喝道:“三个人头,一枚金铢,给我杀!”

“不愧是铁卫劲旅,还是有点战斗力的。”糟老头子仿佛置身事外般品评道。

肖遥略显轻视的瞥了糟老头子一眼,奚落道:“人与人果然还是有差别的,像风老将军这样,一把年纪还为家国荣辱而战,着实令人钦佩。”

“臭小子,你是说老子不值得钦佩了?”糟老头子不可能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哼,清欢侯若拿下滔州,北上可抵右江、华州,向南可取北越、江左,而向西一步便是左江,你方家世居左江,连覆巢之危都无动于衷,你说你值不值得敬佩?”肖遥的话句句在理,就差指着糟老头子鼻子骂他贪生怕死了。

糟老头子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唉声叹气道:“哎哟,疼,这老东西的气箭太毒辣了,疼死我了,不行,我要晕了,要晕了。”

“你……”容不得肖遥再说什么,糟老头子已经倒在马车里假装打起呼来。

肖遥只当糟老头子被他这两句话说得脸上无光,却没有发觉,糟老头子胸前原本已经干枯凝结的血迹,重又现出殷红。

肖遥的注意力,都在策马冲锋的白袍风岳身上。

雷云豹固然是一匹好马,每一次马蹄落在地上,都发出宛如雷震九天的巨响,但让肖遥更着迷的,是风岳脊背用力挺直的那个背影。

在万千逯经之中,不止一次记录过名将出战的雄伟姿态,但让肖遥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些名将谢幕时的萧索,比如铁皇墨钧兵败,被大军围困之时,勒马白芷江边,背对数万追兵,用佩剑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发迹于江左的铁皇,最终没能渡过白芷江。也许他是无颜面见江左的父老,又或者,他累了倦了,觉得对一个为将者,如此便是最好归宿。

肖遥在脑子里无数想象过铁皇自缢的那个背影,正和风岳远去的那个背影一模一样,无比萧索。——这个想法让肖遥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无论如何,此刻没有人能阻止那匹飞奔的雷云豹。

风虎嵬和铁卫的主力正在拼命地厮杀,尤其是适才被弩箭袭击的铁卫们,极力发挥大刀长枪的优势,拿出群狼搏击狮子的气势,不惜以多敌一,引月关方圆十余里一时间陷入震天的喊杀声、惨呼声中。

软枪与长枪相比,在于枪杆的硬度不同,在混战之中,总能恰到好处地发挥出奇效,一枪刺出去常常会偏,只要借力一抖,便能出其不意造成杀伤。风虎嵬,一贯以诡谲著称,从一杆软枪上便能看出端倪。

这场厮杀,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铁卫劲旅被一小股部队耍弄的怒气,恨不得全撒在姗姗来迟的风虎嵬主力身上,银甲上满是血迹,仍不管不顾地拼命搏杀。

一名领头的副将用大刀将面前的一名风虎嵬将士砍翻马下,又高高地扬起马蹄踏了下去,那名风虎嵬将士的口中鼻中全都喷出鲜血,从黑铁面具的缝隙中溢出来。

“杀啊,杀光这些黑崽子们!”那名副将大刀一举,高声呼喊,顺势一刀又砍在冲到面前的一名风虎嵬将士肩上,大刀卷刃,黑甲开裂,几乎将他整条胳膊从肩头卸下。

那名风虎嵬将士没有痛呼,另一只手挣扎着想把软枪刺向副将,却被另一名赶上来的铁卫一枪刺穿喉咙。

铁卫的士气受到鼓舞,一波又一波的向前冲来,靠后的铁卫们也没有闲着,小部分以弓箭射杀风虎嵬的中军和后方,大部分快速包抄,企图形成包围之势。

然而,风暴正在不远处酝酿,弓身开裂的铁胎弓拉到了极致,别说那些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两军将士,即使对肖遥来说,这样的场景也有些陌生。

风暴似乎是从弓弦处溢出来的,以雷云豹和风岳为中心,黑色的云雾扬起地上的泥土杂草,旋转着急速上升,弓弦每拉紧一分,风势便迅疾一分。

“那是什么?”引月关下的裴定山第一个发现端倪。

“龙卷风,是龙卷风!”与裴定山并肩作战的一名领兵将军骇然道。

裴定山啐了一口,骂道:“他妈的,大白天见鬼,这万里无云的天儿,哪儿来的这股子邪风!”

厮杀在一起的风虎嵬和铁卫劲旅在枪来枪往、殊死搏杀的间隙,也大都发现了不远处的异样,无一不现出惊恐的神色。尤其是铁卫劲旅,这支曾经在烈州与北戎部落作战过的军队,曾经见识过大漠上的龙卷风,所到之处,能卷起一切东西,牧民的帐篷,牛马,大块的草皮,甚至整支军队。

在风暴的正中,一支烈阳真气凝结而成的气箭正在逐渐成型,箭簇、箭杆、箭羽,都闪耀着淡金色的光芒,被翻涌的黑色气流笼罩。

“那才是真正的风神气箭吧!”肖遥透过翻卷的气流,看到了那支风源处的气箭,赞叹道。

拔地而起的黑色风柱直冲云霄,方圆三十丈内的一切事物,都被随风卷起。——除了风暴正中的风岳,和他手里的弓。

“咻——”,如空谷长啸般的一声巨响,声震四野,风柱瞬间从半空中狠狠砸向地面,变成一道迅疾无匹的气流,直直地冲向两军阵前。引领着气流的,正是那支通体淡金色的风神气箭!

“盾山!盾山!”一名领军的铁卫将军最先作出反应,声嘶力竭地暴喝道。

最先付诸行动的却是沉稳迅速的风虎嵬。不需要命令,所有的黑骏马头并拢、半跪在地,将士们紧紧地抱住马背。

在风暴伟力面前,谁的命令已不再重要。

风神气箭的速度,快如闪电,从山丘上袭来,抵达两军阵前想来不过呼吸之间。别说是两军将士,即使是统领十万铁卫的裴定山,都无法想象,世间竟有如此迅疾的风。

可比风更快的,是风岳!

雷云豹在山丘上扬蹄长嘶,迈开四蹄向引月关下的裴定山冲去!

“哈哈哈,哈哈哈,风神弓,是风神弓!”听到雷云豹的嘶吼声,裴定山已猜到原委,立时放声大笑。

笑声未落,一身白袍的风岳已到了战场之上,到了数万铁卫劲旅与上万风虎嵬骑兵两军对垒的正中。

铁卫劲旅和风虎嵬俱是一愣,对这位独闯疆场的白袍来者,都是一头雾水。

风岳的左手,是持软枪的森严黑甲,右手是持长枪大刀的银甲精锐,身上的白袍迎风飘荡,沾上了不少黄土,看着倒像脏兮兮的裹尸布。

下一刻,风神气箭贴着他的耳畔飞过,数万大军,顿时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