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博物馆

先坐大巴到泛美公路，再打车。车站位于圣卡洛斯入口，这里总停着许多出租车。我只要告诉司机，去比奥莱塔出生的故居博物馆就好。

车驶过好几片街区，房子不高，大多是平房。在高楼大厦间住了几十年的我，眼睛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故居博物馆位于栎树大街531号，门面很新，看起来投资翻修过。进门前，我倚在门口，请司机替我拍张照。四十多年前，我在儿时的家门口，有张同样姿势的照片：西北方向125公里处，类似的街道，相同的姿势。拍那张照片时，智利还是人民团结阵线当政，离现代史分水岭[1]还差几个月……当年，我十二岁，那是我在智利的最后一张照片。

进玄关，一左一右，分出两个房间。博物馆负责人是个呼吸有些困难的大块头，我跟他解释：我住在柏林，正在着手创作一部有关比奥莱塔和尼卡诺尔兄妹的小说，特来走访“圣地”，寻找灵感。他首先向我展示的是比奥莱塔在圣卡洛斯的户口登记复印件，镶了框，挂在入口处。

“我能拍张照吗？”

他点点头，告诉我，独裁那些年，这里没人住。房子荒了，差点被推倒。

“可是，西班牙人出手了。”他接着说，“您瞧瞧，出手的居然是科尔多瓦省的巴埃纳人。”

“他们跟帕拉·桑多瓦尔家有什么关系？”

“圣卡洛斯和巴埃纳是友好城市，两位市长达成的协议。2005年，那边的几个企业家买下了这栋房子，捐给了圣卡洛斯市政府。”

“挺奇怪的，但很棒！”我说着，继续一个人好奇地东张西望。

1992年宣布此地为历史博物馆的政令复印件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帕特里西奥·艾尔文总统[2]签署的：“堂娜[3]比奥莱塔·P.[4]是智利本土艺术-音乐领域最杰出的耕耘者和代表人物，也是无可争议的智利文化大使……谨宣布：栎树街531—535号故居为历史博物馆。”这则信息跟博物馆负责人之前告诉我的对不上，我走过去问：

“这么说，艾尔文总统宣布故居为历史博物馆，但是不肯出钱修缮。”

负责人笑着点点头：

“嗯，智利嘛……您知道的……”

我盯着他，等他把话说完，可他就是不把话说明白。

“有人说，比奥莱塔不是出生在这里，而是出生在圣法比安·德阿利科，是真的吗？”

“胡说八道！”他很肯定地回答，“她就出生在这里。当时，她父亲在这所小学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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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指1973年9月11日皮诺切特领导的军事政变。

[2] 帕特里西奥·艾尔文（1918—2016），智利政治家，曾于1990至1994年间任智利共和国总统，是1973年皮诺切特军事政变后的首位民选总统。

[3] “堂娜”用于女性名字之前，是对女人的尊称。男性名字之前用“堂”。

[4] 这里的P.是父姓“帕拉（Parra）”的首字母，比奥莱塔一直以此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