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为王
当晚。
徐星俩兄弟又来一次，一言不发，直接跪了下来。
曾经，兄弟俩以自家性命，来换取一张祛病符。
虽然徐方氏已死，但两兄弟依旧来兑现承诺。
顾长生也没有说什么。
在这古刹之中，便是修士，也命如草芥，更何况凡人。每一个人卑微的如同蝼蚁，在夹缝中苟且偷生。而他顾长生，也只是其中一叶浮萍，不知明朝如何。
待到第九日时。
料房弟子解除禁足。
毕竟，古刹的运转，离不开料房。
但是。
当顾长生前去料房上工时，发现又有几位老弟子不见了身影。
一问，才得知，是被林寿带走了。
由于新弟子大多还未归来，所以这几天格外忙碌，甚至从门一打开，一直要到傍晚时才会停下来。不过顾长生仍旧坚持每隔一日，便去料房一趟。
或许由于经历过下山的一次厮杀，再次直面炽焰虎时，顾长生也已从容很多。
修为也逐渐到达四重中期。
至于和傅明的关系，倒也是拉近了不少。
每次见面时，总归要絮絮叨叨，说上个一两句。
看似风平浪静。
不过。
你不找事，却不意味着，事不找你。
倒不是古刹，而是锁龙井内的事情。
自从老龟离开后，已经近月余，金皮蟾蜍的活动范围不但越来越大，更甚至还越来越大胆，期间更是和顾长生有过几次冲突和对峙，险些就要进行一场厮杀。
不过最终还是停息下来。
但是。
顾长生却能够感觉到，没了老龟的压制，原本三足鼎立的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
自己和金皮蟾蜍一战，必然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等对方来找自己，还不如主动出击！
是夜。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顾长生回到弟子居内，直接盘起双腿，运转起《开源经》。
而同时。
锁龙井中，灵蛇睁开双目。
这座位于锁龙井内的山谷，虽然没有日月星辰，却有白天和夜晚。
山谷内静的出奇，巨大的蛙鸣声也似停下。
“要来了！”
每当蛙鸣声停下时，便是金皮蟾蜍活动的时候。靠着蛇躯睡觉的耳鼠，脑袋一失，啪唧一声砸在地上。睁开朦胧的睡眼，就见到一条巨大的黑蛇缓缓挪动着身躯向外游去。
打了个哈欠，耳鼠又翻了个身，呼呼陷入了沉睡。
“呼！”
刚刚游出洞外，四周的蝉鸣鸟啼，忽然一静。
皱了皱眉头。
这些花鸟鱼虫虽然没有修为，但感知却是人类修士的数倍，自己几乎刚刚一出洞，它们就已经感觉到危险！
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真元。
气息逐渐隐没……
片刻后。
蝉鸣鸟啼，又恢复了过来。
他所使用的，只是最简单的‘匿气术’，可以隐藏住一身的气息。
至于金皮蟾蜍。
顾长生抬起头来，在灵蛇的视野中，黑暗的山谷中一股淡黄色的妖气，正在徐徐弥漫着，那股妖气之下，便是金皮蟾蜍所在的位置！
所谓妖气。
和修士之间的真元，并无太大的差异。
只是前者，因为没有如同人族修士那般，祥和安稳的功法，所以气息会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而他的灵蛇分身，从一开始便修行《开源经》，所以更贴近修士的真元！
至于观察妖气的方法，则是‘望气术’，是陈福储物袋中的一部功法，九阶上品。
据说。
此法曾流入凡俗界，被奉为‘天子望气术’。
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看穿对方体内的真元流转。顾长生才修炼四五日，用来观察金皮蟾蜍，自然是绰绰有余。
满意的点了点头，顾长生蜿蜒而过，朝向水泊处游去。
所过之处。
悄无声息。
片刻之后，水泊芦苇中，游出一条浑身裹着黑泥的身影。他一身鳞片原本就漆黑无比，此时裹上一层黑泥，就连一旁聒噪的牛蛙，都未曾察觉到半点异常。
“咕！”
芦苇荡内。
金皮蟾蜍连蹦带跳，就连那些子子孙孙都不曾放过，长舌一卷，嚼也不嚼，直接吞入腹中。
不过。
这对于它而言，仅仅只是开胃小菜。
水泊中的青鱼才是正餐。
得益于山谷内得天独厚的灵气，水泊中的鱼类个个肥硕无比，肉质鲜美。因为先前畏惧老龟，它才不曾过来捕猎。但老龟一走，它自然无所畏惧。
而且，那条黑蛇，只有白天，才会趴在巨石上。
一到晚上，便会回归洞穴。
“啪！”
正当它像是往常一样，再次来到水泊前捕鱼时。
忽然脚下有所异样。
不是湿软虚浮的泥土，而是坚硬如岩石的鳞片。
“咕！”
金皮蟾蜍心头一惊，惊叫一声，便准备跳开。但它脚下的黑泥猛然爆开，一道黑影如同张弓满弦的怒箭般猛然射出，直接咬向了金皮蟾蜍最为脆弱的腹部。
锋锐的獠牙，当场刺破肚皮。
金皮蟾蜍怪鸣一声，庞大的身躯猛然坠下，两只大蹼直接摁住顾长生的身躯，直接一口反咬而来，摁住顾长生身躯的两只大蹼，更在此时往嘴里一捧！
它竟然想这么活活将顾长生生吞下去！
不过。
顾长生的动作更快。
几乎是同时，蛇躯急速一拧，绕住对方的身躯，而后猛然收紧，避免被对方吞下去。
哗啦啦！
激烈的动静，顿时爆发开来。
引起芦苇荡内，一阵鸟惊兽骇，无数鱼虫争先恐后逃走。
金皮蟾蜍固然没有牙齿，但是嘴里的肌肉却异常有力，顾长生只觉得身躯好似被两座大山压在中间，简直要被碾断了似的。但剧烈的疼痛，更是让他恶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
蛇躯顿时收敛的愈发用力。
顿时间，黑色的鳞片直接将金皮蟾蜍白色的肚皮勒成了葫芦状。
“咕！”
感受到被勒紧的身躯，金皮蟾蜍沉闷的叫了一声，两只后蹼猛然一蹬。
哗啦！
一阵水浪掀起，无数游鱼争先恐后的朝向四周逃窜。
可是顾长生依旧没有松开身躯，反而缠绕的越来越紧。一时间整个水泊中，几如翻江倒海。
在众多生灵的惊惧的目光中，一蛇一蟾，从水泊中又打回了芦苇荡内，接着又滚到了乱石堆上。
所过之处，几乎没有安宁之地，便是一些刚刚开启灵智的妖兽，也都吓得到处窜动，生怕被卷入其中。也有一些胆大的妖兽，伏在一侧，偷偷凝视着战局。
最终，滚回了芦苇荡中，再也没有动弹。
金皮蟾蜍圆滚滚的身躯，几乎被勒成了两截，原本就外凸的双眼更是几乎要爆出来，眼珠更是可见道道血丝。
而顾长生也不好受，只觉得自己被对方咬在嘴里那截身躯，几乎要碎掉，一截截骨头都快要被磨成粉末。
但此时。
谁也不能先松手。
否则，便会沦为对方的果腹之物。
然而。
就在这时，混乱的山谷，猛然一安静。
接着，无数的飞鸟再次惊的四处逃窜。顾长生睁大眼睛，循声望去，就见到远处一股暗灰色的妖气，直接踏入了芦苇荡内，所过之处无数的芦苇齐齐倒伏，好似一头庞然大物，正缓缓走来。
事实上。
也正是庞然大物。
阵阵响起的脚步声，如同沉闷的鼓声，虽然缓慢，但却异常坚决，仿佛踏在了他的心头上。
金皮蟾蜍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奋力的挣扎起来。
但是。
还不待它有所动静。
“哗啦！”
眼前的芦苇忽的如同潮水一般分开，一头硕大的乌龟，直接闯入了一蛇一蟾蜍的视野内，巨大的背脊如同山峰般挺拔耸立，边缘骨刺锐利无比，如同一排锯齿！
“咕！”
金皮蟾蜍挣扎的愈发剧烈起来。
显然，它已经认出了对方。
这头巨龟，正是前段时间，离开的老龟。
而它此时出现。
显然是等着顾长生和金皮蟾蜍两败俱伤，然后它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瞧着眼前的一蛇一蟾蜍，老龟的眼中透露出几分人类的狡黠。
只是，这一丝狡黠，立刻就变成了震撼。只见到下一刻，先前还和金皮蟾蜍缠斗在一起的顾长生，猛然向前一蹿，好似一道黑色的利箭猛然爆射而来！
“嗤！”
一阵刺破皮革的声音响起，顾长生獠牙直接穿透了老龟的皮肤，结结实实的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不过，毕竟是百年成妖的老龟，反应极快。
几乎在感受到疼痛的刹那间，便已经抬起前爪向前一拍，直接轰在了顾长生的身上。
“咚！”
闷声如同开山炮炸响。
顾长生全身骨头都好似在这一爪下散架般，当场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当场更如同草芥一般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入了水泊之中，溅起一片巨浪！
一瞬间。
龟蛇分离。
老龟惊怒的向前望去，就见到动荡的水泊之中，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蛇缓缓直起身来，暗金色的双瞳，迎着自己的目光，逐渐收缩成了一条直线！
眼角余光再扫向脚下。
明明前一刻，还在奋力挣扎的金皮蟾蜍，不知何时，已经肚皮朝上，彻底没了动静。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上来。
瞧着水泊中的巨蛇，老龟张开布满铡刀般利齿的大嘴，发出一阵嘶吼，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一般。
但是。
它的身躯，却猛然一歪，几乎是同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疯狂的席卷上来。
“成功了！”
看见这一幕，顾长生的眼中，现出一丝喜色。
倘若是自己看不出这头老龟‘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他便妄为了这两世为人！
老龟看似岁月静好。
但实则，它才是这座山谷中，真正的霸主。
其百年的寿命，让它的实力、智慧，远在猞猁和金皮蟾蜍之上。
早先顾长生就好奇，猞猁那只瞎了的眼睛，究竟是谁做的！
不过。
自他攀上巨石，看见巨石上，满是爪印的痕迹后，心中便有了猜测。
而随后。
躁动的金皮蟾蜍，也更加证实了顾长生的推测。
不错，整座山谷，的确一直维持着三足鼎立的平衡。只是由于自己的异军突起，绞杀了猞猁，并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原本的三足鼎立已经有失衡的迹象。
而老龟率先选择了打破这种平衡，主动的离开了山谷！
使得这里，只剩下了他和金皮蟾蜍！
一山不容二虎。
金皮蟾蜍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先前它还忌惮老龟去而复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龟一直不曾出现，所以它才会越来越大胆。
挑衅顾长生的同时，也在不断估算着顾长生的实力。
按照正常发展。
他和金皮蟾蜍接下来，必有一战。
所以。
顾长生选择了主动出击。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提防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老龟。
他刻意没有使用《虺毒术》！
即便老龟不出现。
他也可以先除掉金皮蟾蜍，然后再选兵秣马，等着老龟上门！
最终，山谷打闹的动静，终究还是将老龟钓了回来。
“咚！”“咚！”“咚！”
感觉着愈发剧烈的眩晕感，老龟昂起头颅，回敬着顾长生的目光，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徐徐后退。
‘你还能逃得出去吗？’
瞧着身躯摇摇晃晃的老龟，顾长生满眼冷笑。
对付重伤的金皮蟾蜍，他只用了一成的毒液。虽然老龟反应及时，但方才那一口，他可是将自己这几日所炼制的毒液，全部都注入到了老龟的身躯之中。
果然。
老龟后退了一段距离，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的戒备和警惕，忽的变成了愤怒。
“嗷！”
一声怒吼之下，老龟的身躯猛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居然不进反退，狂冲而来，疯狂的步伐几乎把大地当成了一面重鼓，显然是想要在临死前奋力一搏。
数十丈的距离几乎转瞬即过，眨眼间便掠过芦苇荡，冲到了顾长生的面前，杀进了水泊之中！
铡刀般的牙齿，更是狠狠的撕咬而来。
哗！
巨浪掀起。
但是。
这最后的举动，也彻底耗去了它最后一丝力气，扑入水泊中的老龟非但没有浮上来，反而结结实实的沉入了水底，直至过了片刻后这才浮了上来！
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
显然。
它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想象中的发展，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终于结束了！”
瞧着彻底没了动静的老龟，顾长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旋即立起身躯，一双蛇瞳冰冷的扫过四周。
山谷内的妖物，无不徐徐后退。
瞧见这一幕。
顾长生知晓，这座山谷，自此以他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