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酒井的心事
厨房是半开式的,里面的厨具成色看上去相当新。
“酒井,炒菜用的锅在哪呢?”雨宫树一一打开橱柜,翻找着厨具的身影。
“在下排最里面的那个橱柜里。”酒井绿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但眼神却一直在电视屏幕和厨房之间转换。
“找到了。”雨宫树终于找到了炒锅,它甚至还被放在包装盒里没开封过。
“你没用它做过饭吗?”他一边把炒锅上的塑料包装袋取下一边说。
“嗯......不会做饭。”酒井绿说。
雨宫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她,发现了那些摆在茶几上的杯面,于是没再说话,专心做饭。
今天要做的菜很简单,一道奶油炸肉丸,一道萝卜炖小排汤,还有一道凉拌芦笋。
排骨焯水,放进装满一半水的炖锅里先炖着。
萝卜洗净备用。
将新鲜的猪里脊肉剁碎,大概八分瘦两分肥,放入大碗内,加入腌料拌匀,腌制15分钟后揉搓成球,裹上一层生粉。
这时候炖锅里的水已经沸腾,趁此机会下萝卜,加少许盐和味精,关上盖子硬炖。
等待炒锅里的奶油烧热时便下入丸子,表面炸至金黄时捞出,然后复炸一分钟。
再往锅里加一小勺奶油烧热,下炸好的丸子,加清水覆盖丸子,小火炖煮五分钟。
......
一个小时后,雨宫树终于做完了这三道菜,他把菜端到桌上,又把热好的牛奶拿来:“病人就喝这个吧。”
“我只是脚崴了而已。”酒井绿小声抗议。
“脚崴了会打石膏么?”雨宫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拿起一双筷子递过去,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吃什么补什么,多吃点这个。”
“吃什么补什么......这又是哪里来的说法?”酒井绿满脸疑惑。
“呃......我老家那边的,一直都这么说。”雨宫树挠了挠后脑勺说。
“原来北海道还有这种说法啊。”酒井绿夹起碗里的排骨,咬了一小口,只是轻轻一吮,炖烂的肉便从骨头上分离。
味道还是挺值得称道的。
“怎么样?”雨宫树带着期待问道,蓝色的屏幕却这一时刻跳了出来。
【萝卜排骨汤:六分,勉强合格。】
谁问你了?
雨宫树无语地嘟囔。
“啊?”酒井绿没听清。
“呃......我是问你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新鲜。”酒井绿又试着吃了奶油炸丸子和凉拌芦笋。
雨宫树笑了笑,终于也拿起筷子,在映满整片天空的月光陪伴下,吃起了这顿难得的晚餐。
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放进洗碗机,雨宫树便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可能因为受伤,酒井绿的情绪不是很积极,半天不主动说一句话。
他率先开口道:“你那辆小忍者呢?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没见到......”
“拿去维修了。”
“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过了一会儿,雨宫树又问道。
“冬天路面太滑,启动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不过戴了护具,没多大事。”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从咖啡店里出来一会儿。”她轻描淡写地说。
雨宫树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写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情绪都藏不住,也不屑藏着。
“那你看到那条短信了没?”
“看到了,不知道该回什么。”她点头。
雨宫树笑了笑,左右张望了一番,继而问道:“看不出来,你家还蛮大的嘛!把它卖掉,够买下东京所有的桥洞了。”
也许是被这番幽默的话逗乐了,酒井绿假装恼怒道:“怎么老是提桥洞?”
“你说的嘛,要咖啡店倒闭就只好去住桥洞了。”
“可我记得我后来澄清了,咖啡店倒闭也只是你无家可归噢。”
“那不行,你家这么大,作为酒井店长忠心耿耿的百年老员工,多少能有个房间睡吧?”
“可以呀!”出乎意料地,酒井绿很豪爽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却话锋一变:“后院修了个狗窝,如果不嫌弃的话,那个归你了。”
雨宫树倒没有生气,因为他第一次从酒井绿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
“你一个人住吗?”他又问。
酒井绿点头,笑道:“羡慕吧?”
“当然羡慕了。”雨宫树说,“能在东京最繁华的地方拥有这样一栋别墅,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
“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酒井绿忽然低下头,眼帘低垂,一会儿后又扬起脸,勉强似的笑笑,“是不是感觉我很矫情?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房子了,还是整天不高兴。”
“人人都有不高兴的权利。”雨宫树说,“和有钱还是没钱没关系。”
酒井绿没回答,只是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月亮,笑容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悲伤来:“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雨宫树愣住,继而点头。
“和你说过的,我从小在柏林长大。”她缓缓说道,
“我爸爸当时是外务省驻德国的外交官,他在那里和我妈妈——一名德籍日裔相识、相爱,最后结婚,他们在那里生下了我,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在柏林,一直到我十二岁。”
白炽灯照在她的脸上,眼窝处映有淡淡的睫毛影子,那温润的微笑里写满了幸福的回忆。
“周末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去游乐园玩上一整天,玩累了一人一个冰淇凌坐在长椅上晒太阳,中午去吃炸猪肘,晚饭吃德国香肠......晚上的时候,爸爸会给我念格林童话,妈妈有时候教我弹钢琴。”
“十二岁之前的人生简直像做梦一样......直到我上了初中后。”她的脸上露出很勉强的笑:“我爸爸某天突然得到消息,他要升迁了,要调回日本当大臣,我和妈妈很为他高兴,我们当天晚上去了全柏林最好的餐厅为他庆贺......”
“爸爸调回国内后,本想把我和妈妈一起接回来,但考虑到我的学业问题,妈妈决定要在柏林等我读完高中,大学时再回到日本。”
“在那之后,我跟妈妈每天都和爸爸通话,每次都要聊上一个小时。”
“后来,爸爸说他工作很忙,于是,慢慢的,我们只在周末给他打去电话,但他好像不再耐烦了,半个小时,十分钟,最后说不了几分钟就匆匆挂断电话。”
“妈妈和我说爸爸只是工作太忙了,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直到,直到后来......”
酒井绿的情绪急转直下:“直到我读完初中一年级的那天,我兴高采烈地拿着全校第一的成绩单回家找妈妈报喜,却在进门的那一刹那,听到妈妈在哭泣,电话中和爸爸争吵......”
泪水忽然从她的脸上流下来:“我爸爸他,在日本有了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