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京抽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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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信

泉小时候就长得十分可爱,个子很高,初一时便有一米七左右,几乎傲视同年龄大半男孩子。

不过她只对雨宫树显出可爱的样子,也只对他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至于在其他同学面前则永远冷静而自律,报以淡淡的远景一般的笑容。

这样拉开距离的笑容,加上年级第一的身份,几乎让所有对她有好感的男孩子望而却步。

想必对他们来说,她过于冷静而自律了,甚至也许会有人把这看作冷淡和傲慢。

但十几年的相处中,雨宫树能从她冷静的外表下看出某种温情和脆弱,这是实实在在的。

他想到了小学时的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的雪很大,泉养了好几年的猫跑出房子被冻死了。

他俩在屋后埋葬猫时,泉面带泪光地问了一句让他印象深刻的话:

“喂,树……死亡是不是终点呢?”

即便活了两辈子,雨宫树也很难立马回答出这样富含哲学意义的问题。

他站在纷飞的大雪里想了很久,而后弯下腰,拂去泉头上的雪说:

“不是的,相信灵魂不灭的话。哪怕肉体消亡,同在一个世界,就是同在一处,就是终极而永恒的相聚……其实啊,无所谓分别的。”

这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必须说些什么,假如不说的话,泉的精神很可能从此塌陷到某种不能为人接受的境地,那绝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好在泉听了之后明显宽慰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是会神伤,不过大部分日子也仍积极阳光地生活着。

雨宫树寄宿在泉家中,二人几乎每天都要见面。

正因如此,他们没像其他人那样用聊天软件或者电话来联系,甚至直到雨宫树快要上大学时,他俩才在line上添加了彼此。

这一年,泉常常给他写信,除了写信不作其他联系。泉常常说,见字如面,写下每个字时想着对方的心情都是真的,信所包含的感情比其他任何通信方式都要浓烈。

......

阳光照进院子里的时候,雨宫树开始写下第一个字。

“亲爱的泉......”

“见字如面。”

“很抱歉现在才有空给你回信。实在是最近事情太多,要准备一些课程的考试,要去牛肉饭店打工。叔叔的咖啡店已经变卖(想必叔叔已经和你说过)......”

......

“下个月一放寒假我就会立马赶回去,到时候见。”

雨宫树放下笔,心情愉快地将信纸折好,准备放进信封里,下午再拿去邮局寄出去。现在的信件都是用货车来运送的,远一点的还会用上新干线或者飞机,所以很快就能到。

说不定,明后天泉就能读到这封信。

他满意地点点头,把信纸装进信封中时,身后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字写得不错嘛。”

他吓了一跳,立马回过头,酒井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差点没吓死我......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道。

酒井绿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边用极其庄重的演讲口吻说道:“亲爱的泉,见字如面......”

这是一开始就在后面看着啊!

“停——”雨宫树急忙喊住她。用这样的口吻把他写的东西读出来,简直不要太尴尬。

“让我读完嘛!我觉得写得很好欸。”酒井绿笑着说,接着凑过来看信封上的名字,“新岛泉是谁啊,你远在故乡的小女朋友?”

“朋友,是普通朋友。”雨宫树将信封装好,然后小心收入夹克的内袋中。

“什么年代了,普通朋友之间会写信?”酒井绿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而且,这封信的内容,怎么看也不是写给普通朋友的吧?”

“什么叫做‘普通朋友’?”雨宫树转过身,靠在石桌上看她。

稍远处,太阳从代代木大厦的楼顶升起,阳光照亮了大半个院子。

酒井绿站在光与阴影的分界处,脸挡住了半个太阳,那浅浅的笑容在阳光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模糊。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就是能陪你上课、放学回家和吃饭,能陪你做任何不深入内心的事情的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是说,为什么普通朋友就不能深入内心?”

“因为他们承受不住呀!”酒井绿理所当然地说,走到绿植面前蹲下,轻轻摸着花朵,“人的内心可是藏着狂风骤雨的,花儿太脆弱啦,稍微浇点水给点阳光就好,你要是把心里的台风和洪水全拿出来给它们,能活下来才怪嘞!”

“那就是说,真心朋友就能承受得住?”雨宫树继续问道。

酒井绿回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恐怕也不行。无所顾忌地把心里的洪水猛兽放出来,整个世界都要完蛋,何况人体这么脆弱的东西?”

“那真心和不真心的区别又在哪?”

这一回,酒井绿望着身前那朵花沉默了许久,才带着笑容轻声说:

“真心朋友啊,是那种即使世界末日来了,心里第一个念头也是‘找到你’的人。”

“找到你......”雨宫树呢喃着,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

“照这样说的话,恐怕赌上全部的人生,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

他忽然中断了自己的话,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泉的身影。

这么说来,泉确确实实是那样的人,是他的真心朋友。

那个叫新岛泉的女孩,她穿着深蓝色的制式校服、头上别一个棕色的小熊发卡,黑色的头发垂在肩上。

一切都清清楚楚,除了脸。

大概是许久未见,他如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少女的脸。

“谁说的?”酒井绿一下站起来,而后闭上眼睛,沐浴在阳光里,睫毛淡淡的影子映在眼窝处,如梦似幻。

她这样站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认真道:

“耐心等待就好啦,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你的真心朋友就会突然出现,笑着对你打招呼,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雨宫树点头,突然觉得,酒井绿还是个挺有浪漫情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