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撑伞人也是雨中人
24.撑伞人也是雨中人
与段沐柠学姐短暂地通了电话,大部分都是告诉孙嘉北在单位可能会遇到委屈,内心要强大一点儿。
从谭麟的口中,孙嘉北可以听得出来段沐柠学姐在这个部门还是很让人惦记的,学姐落落大方,又温柔,又美丽。她现在已经前往最西北的地方,跟团旅游,圆了自己两年前的愿望。
可惜,孙嘉北虽然是个浙江女孩,却和浙江当地女孩那种“大小姐”感觉不一样。
浙江,几乎都是独生子,然后江浙一带条件肯定比内陆稍微好一点,几乎从小就没干过脏活累活,自主性、独立性、个性等不强,所以就造就了“大小姐”的感觉。从小就“娇生惯养”,胆小文静似乎是外人普遍对浙江女孩的看法。
就像很多西北人对于援疆志愿者的固有看法是一样的,觉得他们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来了便来了,走了便走了。他们觉得是没有选择,这些志愿者才到来。殊不知,这就是偏见。
孙嘉北的母亲是湖南人,她的父亲是浙江人,听说这两人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毕业后谈过一段很长时间的异地恋。终于,在某一个夏天,结婚了。没有说一定要彼此放弃自己的事业,她母亲的工作在湖南,她父亲的工作在浙江,所以,孙嘉北在出生之后,就深受浙江文化和湖南文化的熏陶。母亲依旧在湖南工作,父亲依旧在浙江工作。
交通那么便利,爱情,战胜了距离。
小学初中高中是在浙江读的,大学考的是湖南的。从某种角度,湖南算孙嘉北的第二故乡。没有异地的感觉,因为每年寒暑假,都会在外婆家住很长时间。
孙嘉北的性格,随了她母亲。
湖南女孩的性格大多都是豪爽干练,不喜欢耍小心眼儿的。
浙江鸡鸭鱼啊啥的,口味就比较清淡,硬要说偏向五味的那类那就是甜口了;而湖南鸡鸭鱼啊啥的,口味就比较重,硬要说偏向五味的那类那就是辣口了。孙嘉北的口味随了他父亲,偏甜口,但也能吃辣,微辣可以。
其实,现在文化交融,很多地方的特点并不像老一辈那么明显。生活方式大多差不多,就像在西北之地,大家也是吃饭、睡觉,生活上,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办公室又进来一个和谭麟相仿的男子。
“这谁啊?”那个男子问。
“我们部门新来的志愿者,快帮我劝劝,我觉得去上面部门会比这里好,上面的那个部门缺女生,去了总归不会让她干脏活累活,会照顾她一点儿。刚刚让小段打电话,没劝住。”
“那说明她想和你共事呗!”那个男子说。
在交谈的过程中,孙嘉北得知那个男子叫邓杰晁,他们是一起考入这家单位的公务员,谭麟在这个部门工作,邓杰晁在大厅行政工作,两人关系要好,都是已婚,妻子诞下小宝宝。他们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对于新来的志愿者,表现出了实打实的关心。
因为这个部门的部长真的很磨人。
提议让孙嘉北换部门,真的是用心良苦,可惜,孙嘉北当时不知道。
她执意留在了一楼。
先是简单地学了一下办公室的打印机,看了一些文件,记一下公文格式的字体。听同事讲一讲各个领导层。上午,大多过得比较舒适。
段沐柠学姐叫谭麟为“麟哥”,叫努尔布比·对些巴依为“努姐”,孙嘉北便也以此称呼。吃中饭的时间是一点五十。食堂并不在单位楼附近,而是要坐车去距离车程五六分钟的地方,骑自行车也得十五分钟,还是比较远的。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规划这么不合理,食堂竟然离上班的地方那么远。
坐在办公桌上,孙嘉北在回赵哲辰的消息。
“嘉北,生日快乐!”赵哲辰看到孙嘉北发的朋友圈了,便私聊了孙嘉北。平时,他这个人不怎么记事,基本不看朋友圈就不会知道什么日子。想来,也真的挺佩服这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女孩子,她孤身一人去了C市。
她说,她看惯了江南水乡,看惯了山河湖泊,她要去看看荒漠、落日、羊群、牛马。
她真的,抵达了。
“同乐!”孙嘉北回,“现在到哪儿了?”
“四川康定。”赵哲辰回答。
“康定情歌的地方。”孙嘉北知道这个地方。
“羡慕了!”孙嘉北回。
“我才羡慕你呢,要不是西北管得比较严,真想把那一块儿规划进来。”赵哲辰回复。
听到了谭麟的手机响。
谭麟对努尔布比·对些巴依说:“部长打电话了,他一打电话准没好事,我今天要去企业,新志愿者来,不会的多告诉她。”
“会的,会的。”努尔布比·对些巴依回答。
很快,那个还没有聊几句天的孙嘉北就看见那个管她的部长来了。
二话没说,就问了孙嘉北的电话,然后问努尔布比·对些巴依那个文件改得怎么样了。
部长说:“今天的谭麟去企业了,这个文件今天就要,你们俩……”
那个看着一脸善意都没有的部长,足足把工作说了五分钟,孙嘉北是一句也没记住。
然后,等部长离开,孙嘉北就问:“难怪麟哥刚刚说,部长说工作,最好录个音。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事情太多了。”
知道什么叫绝望吗?第一天上班,就收到了一份1000页要修改的文件。
那份文件两个人分,一个人也要500页。文件名需要修改,标题需要修改,最重要发来的文件其本身格式就有问题。然后,里面有盖章的部分,要把盖章的原纸质文件找到,盖部门的公章,用CS软件拍成图片,之后再把之前没有盖章的删掉,插入盖了章的图片。
从下午上班,就一直在改文件。
时间渐渐到了八点,没有下班。
叶旭南发来消息:“八点了,走不走,我看班车人都快齐了,司机要开车了。”
“怎么走!”孙嘉北回答,“我在加班啊!”
“可等会你怎么回去,车都没有了!”叶旭南说。
“我等会扫辆共享单车。”孙嘉北回答,“别说了,干不完了。”
虽然,孙嘉北在一直改文件,但是,扪心自问,谁能短短几个小时就改完这么多页。
孙嘉北趁着去饮水间倒水的间隙,给程溪发消息。
“老程,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喜欢加班?”
消息回得比较及时,看来对方是下班了。
“你还没下班?”程溪疑惑。
“这不是喜提千页纸的文件。”孙嘉北站在走廊口,没有灯光,昏暗渐渐逼近角落。
“第一天上班,够惨的。”程溪回。
孙嘉北发了一个表情包,非常悲伤的样子。
一个口口声声说不会安慰人的,却在安慰一个沮丧的人。
“你要学会在玻璃渣里找糖,我刚到Z县的时候,行李都还没放稳呢,就帮单位卸货,忙来忙去,水都没有时间喝一口。”
这是孙嘉北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问过Z县的事情,因为她觉得程溪不想说的时候,问了也白问,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我没有你能吃苦。”孙嘉北回,“我不喜欢玻璃渣里的糖。”
“时光很重要,重在行动,不在无尽的思考。”程溪换了一种方式说。
孙嘉北的心情还是比较沮丧,她没有想到第一天就在加班。
“你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过我。”孙嘉北记起来了一些事情,“我也要学你,以后也不告诉你!”
“哈哈哈我没吃什么苦。”程溪回复,“我不能吃苦。”
当年,程溪独身一人来到Z县的时候,孙嘉北还没有毕业,她偶尔会给程溪发消息,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那些话好像莫名让程溪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她说,以前学生会的谁谁谁,又在一起了,真羡慕。
她说,今天的月亮真圆,来瞅瞅西北的月亮和湖南是不是一样的。
她说,一个人在Z县好好照顾自己,饿了就吃饭,冷了就加衣。
孙嘉北比程溪更加知道西北的贫瘠,她表姐当年回来,很个人就像经历了一场大劫一样。没有人可以避免这场大雨,就算撑伞也是雨中人。
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学生会的场外活动,突然下起了大雨。但是场外有音响之类的设备不能淋雨,要人去收。程溪和别的学长没有打伞去收设备,孙嘉北当时还不是学生会的人,她只是恰巧参加了这个活动。
没有犹豫,她的伞,撑给了她那时并不熟悉的学长。
当时,她的肩膀的衣服已经湿了。
头上莫名多出的伞影,还有那个女生那句:“快点儿收吧,下雨了淋湿了容易感冒,我给你们撑伞。”
一句,我给你们撑伞,让她也成了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