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与民争利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面已经摆满了豆腐菜肴，足足有二十道之多！
煎炒焖炸卤炖，虽然缺少调料，但是各种烹饪技法，也将这些菜肴烹调得色香味俱全！
盐乃百味之首，动物油脂又提供了充足的香气，再经由御厨烹调，这味道不可能不好。
看着这一道道美味佳肴，文武大臣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因为，这些菜肴，他们竟然一道也没见过！
吃得奢侈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到达他们这样的层次，吃的也不可能差得了。
关键是这些美味他们都没见过啊，这就很稀罕了。
纣王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还怪香的。
看着眼前精致的摆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勾动着他们肚子里的馋虫，一个个都开始下意识的吞咽口水起来。
殷受德看到诸位大臣脸上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
就应该给这些老家伙一点小小的现代震撼！
“别光看着，吃啊。”
听了殷受德的话，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拿起玉筷开始吃起来。
闻着这菜肴的香味，就连徒狄都忍不住喝了三大碗蜜汁豆腐脑，可食物的美味，却平复不了他心中的忧愁，忍不住站起来劝谏道：“大王以如此佳肴盛情款待，臣本该铭感五内，可如此奢靡的盛宴，所费必多，还请大王体恤民力，与大商共度时艰。”
在申徒狄看来，无论是豆腐还是豆干，作为食物都太精致了。
而精致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就意味着不便宜。
眼前这一桌子美味佳肴就连他们这样的朝中重臣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必然是殷受德穷奢极欲，不知道从哪里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搞来的东西。
如今大商内忧外患未除，纣王不应该这样穷奢极欲。
殷受德一听，顿时感觉非常不爽：“司徒何出此言？孤怎么就奢侈了？”
上辈子他要是敢请同事吃“全豆宴”，怕是得在微信群被人指名道姓地骂他抠门小气葛朗台。现在请四千年前的古人吃一顿，居然也要被骂？
这合理吗？
眼看着殷受德脸上的笑容隐去，这满朝文武也是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玉筷，看向申徒狄，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有些人还在心中腹诽。好不容易遇到纣王心情好，说请客吃饭就请客吃饭，你没事多吃几口饭行不行，你说你又去惹恼他干什么？
万一等下大王又来兴致了，要杀几个人解解闷。
你申徒狄被砍了不要紧，要是我们被你给连累了，那真是死都不会瞑目啊。
申徒狄见殷受德不肯承认，心中顿觉不快，当即指着盘中的红烧豆腐，说：“此物细嫩鲜美，想要制成，必然耗时耗力，所费巨靡，这不是奢侈，天下间就没有奢侈之物了。”
“……”
殷受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脑洞也太清奇了。
其他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能够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是认同申徒狄的看法的。
殷受德只好解释说：“司徒可知，此物乃是用黄豆……额，就是五谷中的菽，用石磨碾碎后精制而成，虽费些功夫，却也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就算寻常百姓，也是能吃得起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沸腾了，脸上浮现出惊讶、震惊、不解的表情来。
菽大家可太熟悉了，椭圆的黄黄的豆子，难以煮熟，吃起来也有一股生气，着实难以下咽，跟眼前的这一桌子美味佳肴，那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纣王居然说这些都是用黄豆制作而成？
难道制作这些东西的人，会神法不成？
申徒狄老脸微红，脸上的表情也是为之一滞，不可思议地说道：“大王此话当真？”
豆腐美味可口，豆干倍有嚼劲，而面筋吃起来甚至感觉和吃肉都差不多，这些东西居然是用最常见的谷物做的？
如果眼前这一桌子美味佳肴，都是用菽来制作，那确实算不上奢侈，甚至可以说是“俭朴”！
身为人间帝王，居然只吃五谷杂粮？
历朝历代君王不乏廉洁者，恐怕也比不过纣王了！
诸位大臣都忍不住重新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美味佳肴，试图找到这些美味跟菽之间的联系。
“这些都是用菽做的？简直是难以置信啊。”
“是啊，这也太好吃了，我刚才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的手段，这要是学会了，以后让我不吃肉都行。”
“谁说不是呢。”
众人被豆制品的味道折服，竟然觉得这些东西比肉还好吃。
申徒狄的心思显然不是在吃上面，所以他很敏锐地抓住了殷受德话语里面的重点，忙不迭问道：“大王刚才说的是这些是用石磨碾碎之后精制而成的是吧？”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监造的那些实力磨坊是用来做什么的了。毕竟现在石磨已经源源不断地造出来，开始安装到水力磨坊了。
殷受德说：“是啊，难道孤没跟你说过吗？”
申徒狄双目圆睁，没好气地说：“没有！”
他心中腹诽不已：这么重要的事情，大王怎么不早点说呢？
虽然之前他就惊叹水力磨坊能够利用水流来推动自身的运转，觉得此物巧夺天工，神奇无比，可顶多也就是个稀奇的玩具罢了，于国于民无益，所以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想要把事情办得漂亮，不要惹出民乱就好。
现在得知石磨可以加工谷物，他整个人的想法就瞬间起了变化。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大王，这磨坊是什么谷物都可以碾磨成粉的吗？”
殷受德说：“是啊，只需要根据谷物调整磨盘就可以了。”
申徒狄不得不怨念满满地提醒了一句：“大王，下次再有这种事，还请你提前说明。”
搞了半天，这不但误会了大王，还让自己气了一肚子！
何苦来哉！
都怪大王！为什么当初不直接说呢？
殷受德也是无奈，磨坊能加工谷物这特么不是常识吗？谁知道你们居然连这个也不懂啊。
毕竟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石磨这种东西在他的印象里面，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很显然，殷受德这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了。
再怎么说，现在可是四千年前！很多看起来稀松平常，甚至理所当然的东西，在商代那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神迹！
申徒狄本就是负责主持这个项目的人，因此水力磨坊的效率他心知肚明，绝对比人力要高多了，只要水流不止，石磨就能一直运转下去，昼夜不息，源源不断地将粗粮变成精细的弥漫，供人食用。
此乃利国利民之术啊！
想到这里，积压在心头良久的抑郁情绪一扫而空，甚至懊恼工地那边实在是太磨蹭了，这么长的时间才仅仅建造了几座而已，那些奴隶实在是废物！回去之后一定要马上去工地上面督促那些奴隶快点干活！
“大王，臣奏请大力推广石磨与水力磨坊，让天下百姓都能从中获益。”
然而，申徒狄话音刚落，费仲就站起来反对说：“此术来自神书，岂可轻易予人？”
费仲看向殷受德，建议说：“大王，臣以为无论是石磨还是水力磨坊，都应该由王室掌控，今日这些豆类美食，也当由王室专营，以此来聚拢天下之财，供养朝廷，维系军需。”
申徒狄闻言大怒，狠狠地瞪了费仲一眼，对殷受德说：“此乃恶法，大王切不可与民争利，否则必遭百姓怨恨。”
费仲冷笑不已，不客气地说：“此术本就归大王所有，敢窃夺者，本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司徒口中的‘与民争利’，这‘民’究竟是我大商百姓，还是朝中的勋贵大臣？”
申徒狄听出了费仲话里有话，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污蔑，当即大怒：“费仲，你别血口喷人，老夫岂会做这等事？”
费仲目光漠然地直视申徒狄的双眼，却是继续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司徒一向清高，我自然相信你不会这般无耻，可别的人就不好说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开始扫过申徒狄身边的一众大臣。
这话就相当于是开了地图炮，其他的贵族官员立马就不干了，直接对费仲群起而攻之。
“费尹，你这是污蔑！”
“吾等岂敢与大王争利？你不要冤枉好人！”
话虽然说得义正言辞，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很心虚的，因为他们确实想的是回去之后就让人仿造。
赚钱嘛，不寒碜。
现在被费仲挑破此事，还要把路子给堵上，他们自然不干了。
双方的派系争斗，听得殷受德一阵头大，不由得大喝一声：“都给孤闭嘴！”
看着殷受德黑如锅底的脸，大家心里面都暗礁糟糕。
这吵急眼了，都忘记纣王还在旁边了！
更主要的是，现在还是在纣王的宴会上，这未免也太不给纣王面子了！
看来，今天有人要人头落地了！
众人心中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