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四个人在门口打了两辆出租车，叶梓硬把赵钰塞进了刘卓坐的那辆，车子才扬长而去。

陶成蹊和叶梓下了出租车后，慢慢地朝叶梓家走。已是深冬，虽然还不是太晚，路上却也没什么人，叶梓围着厚厚的白色围巾，露在外面的鼻尖冻的红红的，煞是可爱。“叶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陶成蹊就会这样叫她。叶梓转过头，微微扬着脖子，她的睫毛被嘴巴里呼出的热气打湿，眼睛也看起来雾蒙蒙的，有点可怜，有点可爱。

陶成蹊的眼神不自在的移开，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下，“你过年…”叶梓怕他露出小心翼翼甚至同情的眼神，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我过年去我妈那儿。”“嗯，那…你要是无聊，或者不开心，可以打电话给我。”

叶梓回到空旷的家里，外婆已经回老家过年，本想带她一起回去，叶梓以学校要补课为由拒绝了，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她没有开灯，趴在阳台上看向少年的背影，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至少这里还有他在。

叶梓每天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却也自在。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下午天都快黑了，叶梓的手机终于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妈妈”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跳跃，有多久没看到了呢，久到叶梓都记不起来上次妈妈给自己打电话是什么时候了。

叶梓闭了闭眼，眼中的水光逐渐被清冷代替，“喂”，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有小孩的打闹声，有电视里春晚的预告，李秀英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传来，“叶梓，妈妈给你的手机上发了一个地址，你打车过来啊。”叶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边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了“不是跟你说别用手机么？手机辐射对胎儿不好！赶紧挂了！”“好，好，这就挂。”然后电话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叶梓刚刚还有些雀跃的心这会儿已经如坠冰窟，但是也不想在大年夜让妈妈不高兴便穿上外套，转身出门。

外面这会儿已经有点昏暗，路上也几乎没什么人了，她等了半天，才等到了一辆出租车，伸手拦了下来。叶梓坐在车上，一直朝窗外看着，有小孩在门口，伸着脖子等待外地归乡的父母，有老人在等待春节归来的孩子，那她要去的地方呢？也有人这样翘首以盼么？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一个新建的小区，这里入住的人并不多，叶梓兜兜转转了10多分钟，才终于找到了妈妈给她发的门牌号。她抬手按了门铃，许是里面太热闹，没人听见门铃声，她又按了一遍，门后终于响起了脚步声，随着门被打开，一道少女的声音不耐烦地传来，“大过年的，谁啊”？

陈一菲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孩，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圆圆的小脸掩在白色的围巾下，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看到有人开门，微微笑了一下，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你好，我是叶梓。”李秀英听到声音，缓步走到了门口，叶梓终于看到了几个月未见的妈妈。李秀英的小腹微微隆起，整个人也稍微胖了一点，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叶梓，进来吧。”

“这是陈叔叔，这是陈叔叔的女儿一菲，跟你一样大，在四中读书，这是陈奶奶。”李秀英推了叶梓一把，让她跟大家打招呼。叶梓有些拘谨，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跟大家打完招呼后，就安静的坐在沙发的一角，只定定的看着电视。

陈一菲撇了叶梓一眼，轻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李秀英又赶忙回到厨房，帮忙准备年夜饭。不多时，饭就准备好了，叶梓也被叫着上桌，看着妈妈和其他人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样子，叶梓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她真的没有家了。

李秀英因为孕吐，有些不舒服，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老太太在看到她放下筷子后，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怎么不吃了？”李秀英讪笑着：“妈，我不太舒服，”“不舒服就不吃了？你现在吃东西可不是为你，是给我的孙子增加营养的，你不吃胎儿怎么长大，哪怕一会儿再吐呢，快吃！”

叶梓看着妈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又拿起了筷子，而餐桌上的其他人像是已经司空见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