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个愿望也可以
今早八点，小张给我发了一个“早”。我醒了一会儿，回了个消息，就又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快要十点了，洗漱收拾好，现在坐在电脑面前，一边吃早餐，一边开始新的章节。
仔细想想该怎么来写我们之间的故事，怎么来介绍小张。说起初见，是开学第一天的晚上。其实报道时间有三天，但是大家都第一天就来了，我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了，那时候她不在。晚上她开门回来，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一直默默地扫地。那时候我觉得她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她也是这样想我的。还是添加了联系方式，只是在那个时候她就更加钟爱使用微信。上学期有个晚上，我们坐在食堂吃饭，聊起第一次见面和添加联系方式的事情，翻开我们的微信聊天记录，多数时候都是她在主动联系我，她说怎么自己像个舔狗一样。还互相发了很多照片，不过我清理垃圾的时候清理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照片。
我们都和对方心里的初印象不同，因为我们相处得很好。她的年龄是最大的，她的个子是最小的，看起来更像是初中生，我有时候笑她，说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老人和小孩。她很会照顾人，又不会照顾人。上学期我新冠发烧，她早上起来就开始给我物理降温，给我喂药，给我买饭。每天给我接热水，用的保温杯，是刚烧开的水，全烫。我有时候想喝，但是太烫了，等到凉了一些，她又给我倒了，重新接满热水。我烧得吃不下饭，晚上起来想吃橘子，她一边骂我，一边给我剥好。
在大一的时候，我们基本上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运动，那时候夸张到我们的生理期都同步了大半年。所以我们总是有些没用的默契，同样的话可以脱口而出。我们两个有相似的地方，又完全不同。在大多数观点面前，我们都会产生共鸣，在少数时候，我们又会对彼此的观点嗤之以鼻。
我们第一次谈心是大一上期的某个晚上，从宿舍到篮球场走了不少来回。那时候她说起她的感情，脸上是开心的。她给我讲为什么喜欢那个男孩，现在在一起是怎么样的，在当时她很幸福。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那样开心地说起他，说起他们之间。
经济数学月考的早上，走出宿舍没两步，她就抱着我哭。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委屈的事情，但是考试很重要，考完了可以慢慢讲，我还是安抚她，先考吧！考完回宿舍，她就待在床上，我听她讲电话，也想着别打扰她。抽泣声和擦拭声没有停过，不知道她的心情是不是像没开灯的宿舍一样。
“他要跟我分手！”
微信弹出消息来，我想着面对面交谈会更好。我拉开她的床帘，发现她瑟缩成一团，被子上都是擦过眼泪的卫生纸。
“咋啦？为啥分手？”
问她的时候，她崩溃到说不出话，我就和她坐着，微信交流。什么原因？是因为小张喜欢男明星。和我相比，小张根本就不算追星，没事上微博看看照片，在网站上看看演唱会。我平时还会买代言，买周边，看直播。但是那个男生非要说那是他的情敌，虽然不知道他凭什么这么厚颜无耻，但是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还在热恋期的小张根本不愿意分开，所以男生就让她别再喜欢男明星。她照做了，不提任何相关的事情，也卸载了微博。其实我佩服这个男生的手段高明，小张因为原生家庭，很依赖他。他利用这种依赖对她进行PUA，让小张产生自卑感，让小张以为被他喜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除了读的大学比小张好一点，其他的我说不出一样好。很多时候都吵架，换微信头像也吵架，兼职也吵架，穿漂亮衣服也吵架…小张拜托我开导他，我开导过几次，可是诡计多端的男人怎么会听劝呢？每次都说自己为了他们的感情多努力，小张只会追星。
说实话，每次说到这个男的我都很愤慨，很早就想打他了。要不是他，小张根本就不会过得那么不快乐。他家里穷，在一起一年就要求见家长，说什么怕以后结婚了嫌弃他的家境。不让小张穿漂亮衣服，说那样不好看。告诉小张，为了她，他放弃了好多人。每次走到眼镜店都会指着海报说，这不是你喜欢的男明星吗？看到小张很委屈，他又会补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到这件事你就这么难受。他自己没考上研究生，怪小张和他吵了架。这个阶段，我一直觉得小张很傻，怎么就不放手。其实算不上恋爱脑，只是她人生中缺失的部分，她想填补。我不是她，所以不懂她。劝分很多次都没有效果，我就放弃了。但是大三这一年，我想着毕业了以后要是真的还在一起，我就睡不着，怕她受委屈，怕她走错路。
“分手了！”这句话是小张去年十一月份的某天说的，那天我有些感冒，想吃了晚饭就回宿舍休息，就不到自习室学习了。听到她说这话，我感觉好了大半。
“怎么想通了？”
“失望透了就想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月份”
她说没那么难过是假的，耗费了四年怎么可能不难受。所以带她去旅游了，坐在高铁上说起这些事，她眼神暗淡，言语间都好像是被伤透了心。只希望我们到山川风物里去，她能够忘却。我们去了好几个城市，但是我们都最喜欢桂林。在竹筏上，见山见水，见清明见澄澈。也到过喧闹的广州，我们都不爱在拥挤又繁忙的城市里，但也还是去到了想去的景点，感受历史里的悠然风情。在江边吹着晚风，江水拍打岸石，我们坐在草坪上，用视频记录宁静与优美。我们穿梭在人群里，只想把心情交付给旅行。我把和F4有趣的聊天记录跟她分享，跟她说最近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希望能让她快乐一点。我把朋友们介绍给小张认识，我知道她不缺朋友，只是不在身边而已。后来小张认识了明月、狗儿、霞霞、英英…她们都爱我，所以也会爱她。
其实我们之间也曾有过隔阂，大二面临着分专业，刚好我们读的专业不同。作息时间也没有办法再同步，我们的空闲时间也不一致。她在认识新的人，我也在认识新的人。有段时间特别明显，在宿舍都很少说话。我会提出跟她聊聊，心中的事情要袒露出来对方才会知晓，这大概也是我们能够走到现在的原因吧！
我情绪不好的时候，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找不到我，她就会告诉霞霞，因为她想总有人会找到我的。她是不喜欢输出的人，有时候主动问她，她才会说出她的烦恼和想法。但是她喜欢我的输出，譬如我的感情故事，我的家庭故事，我的过往经历。她什么都爱听，只要你讲给她听。很多次我们住在一起，晚上都会聊天到很晚，话总说个没完。所以，好像我这二十多年的事情她都知道一样。
我生日快到的时候，她说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在学校里的最后一个生日。买了我常用的护肤品给我，我问她，是不是我告诉过她小猫把我的那瓶打坏了，所以想起来买给我的。她说不是，是看到了就买了，这是属于她的浪漫。
她离校的那天晚上，我回宿舍以后没跟我讲两句话，我说送她，她也不肯。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洗漱好等着她出门。她知道说不过我，所以还是任由我提着她的东西，送她到学校门口，只是我们还是没说话。奇怪的是，那天公交来得特别快。“抱一下！”我们就是抱一下，这也是小张在那天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松开的时候，眼眶还是红了，等公交走远了，我才转身回学校。我以为我忍住不会流泪，但是她给我发了一篇小记。她说从我写我的每一个朋友开始，我就总是会哭，她不想那么伤感。她说曾经觉得大学无法交到真心的朋友，但是很幸运能够遇到我。她说我是她生活里的一抹光，是美好。她说她会成为大人，会更加理智和独立。
谁知道，现在看那篇小记还是会哭的程度。今天收到了洗的照片，我们的合照最多。从我长头发，短头发，中长发，再回到长头发，我们都有记录。她很爱记录我，还有个专门的网盘，里面都是照片和视频，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更新了。
对于朋友来说，时间并不是硬性条件。但是坚持这四年的从头到尾，我们两个也算难得。
“等你赚钱了就满足我五个愿望！”我提的。
小张回答的是：“十个愿望也可以！”
小张的毕业信
亲爱的张子哥：
晚上好！别问为什么是晚上好，因为我写的时候是晚上。没有想到我们的合照那么多，我都是每个地点只打印了一张。从最近一起到奉节，再到大一上课的日常，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走过了不少路，去过了不少地方。不知道这算不算你心目中的独一份，不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多了很多很多很多没有。
翻照片的时候，才知道四年是这样的快。我们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会不会还和小孩一样呢？我可是不知道的，但你说你会成为大人，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操心，我想你爱自己，也想你慢慢生活。我曾经想过，有时候对你太凶你会怪我，我又担心你走错了路，信错了人。你的心思细腻，但是不是太多，虽然你觉得自己很清醒，但我心中你就是容易情绪上头，会做一些迷糊的事情。很多事情你没对我说过，我尊重你的倾诉欲和分享欲。但我都知道，我怕我的观点会扰乱你的判断，又怕你不会判断。可能你不理解我这种怕…又怕…的想法，就像我明明知道你在谈一场不健康的恋爱，我怕你不分手，又怕强制让你分手你会难过。我还是希望，你更爱自己一些。
我说陪我走过完整的四年的只有三个人，你是其中之一，虽然我们最开始认为对方并不好相处，也磕磕绊绊地走过了大学的所有时光。所以很感谢你，感谢你倾听我所有的故事，感谢你陪我到过好多城市，感谢你实现我的愿望，感谢你十二点在我耳边说生日快乐，感谢你愿意认识我的朋友，感谢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感谢的还有太多，我相信我们遇见自有我们的道理，虽然我从来不说肉麻的字句，但是在很多瞬间，我心里都在讲我是很爱你的，一起度过这四年何其有幸。
你说等跟你告别的时候，我要流很多眼泪才行，谁知道连一句再见都说不出口。每一个朋友离开学校我都会有些失眠和流泪，总会觉得不是简单的告别，是青春的礼成。所以你要离校的前一天晚上，我四点才睡着，我在想，要怎么不悲伤地送你离开。你不要我送你，我洗漱的时候，在厕所的时候，都怕你提着行李箱偷偷跑掉，我怕青春的一部分就这样草草结束。最后还是流泪了，因为不会再有这样完满的四年，和有你的四年。
其实我不太喜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因为我不太能接受离别。但是各自成长是必然的，因为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原地。如果要实现所有的愿望，我们也就不得不离开对方去努力。
希望你能够成为大人，也希望你能够坚挺地走完一程又一程。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但你说一定会再见的！我在等你，等你实现我的十个愿望！
愿你快乐、平安、健康、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