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坏仪式……？
晋升开始时，会有某种东西降临到晋升者身边，形成一层保护结界。
艾耶格站在场地的玻璃柜旁边，凝重地望向场地内，手掌放在钟表的启动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
瑞拉和劳在泥水里已经滚成一团，瑞拉的衣服湿透，泥浆在身体上覆盖了一层。
而劳的皮衣也同样湿透，发丝间染满了和金色相称的泥土棕色。
她早就将外套脱掉，裹着泥水淋漓的紧身背心，和瑞拉赤膊交锋在一起。
劳的战法是一套部落战舞，似乎源自某个遗迹。她的身姿摇摆不定，灵活飘逸，擅长从各种角度使出狠辣的踢击。
而瑞拉是正宗学院派的拳击术，一招一式行云流水，隐有格斗大师的风采。
瑞拉以伤换伤，硬接劳的鞭腿，换到近身的机会。
她几次将劳逼到场边，狠狠喂了几套组合拳。
如果劳没有借着树干翻身上树用双腿将瑞拉踹开，也许胜负早就决了出来。
瑞拉连绵不断的拳风会让劳倒地不醒。
但地面上劳用双腿锁住瑞拉一只手臂时，如果再用力一点，胜负也会立即决出来。
劳会直接掰断瑞拉的右手。
她们两人已经足够拼命。
但是仪式没能启动。
这场决斗，迟迟不能满足晋升的要求。
场地中，瑞拉和劳彼此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大口喘着气，以免雨水流进嘴巴里。
这已经是她们第七次平分秋色，两败俱伤，然后重新站起来了。
劳在原地舒展身子，打算换一套战舞再和瑞拉交锋。
忽然，她听到场外传来一声大喊。
“劳，你们不要再打了。照这样下去，晋升仪式永远不可能启动。”
她顺着声音望去。
艾耶格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撑着伞，立在场边。
他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和瑞拉的实力相差太多，你没有用出全力，瑞拉也没有。这场晋升仪式，你根本不应该下场。”
“呵，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们刚刚只是热身，接下来我正打算用上全力呢。难道你怕了？怕你的天才宝贝女徒弟会败在我手下？”
艾耶格微微皱眉。
说实话，让劳继续和瑞拉打下去不是一件坏事。
倒不如说，简直是一件好事。
劳的秘纹是翅膀，本身属于加持性而非破坏性秘纹，杀伤性的潜能有限。
更何况又是在双耳部位，即便是三痕秘纹，在近身战上也不会具有太多的优势。
再考虑到她也是女人，体重和瑞拉相近，她确实是在各种方面都和瑞拉及其相当的对手。
她刚好属于那种很强的对手。
但又不是不可战胜。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是三痕受纹者。
纹在晋升的时候，会吸收周围世界的能量。
如果瑞拉真的晋升成功，劳的三痕秘纹会增幅到瑞拉新晋的二痕秘纹上。
而且【翅膀】和【勇】的相性极好。说不定瑞拉领悟到的纹技也能因此得以进阶。
勇是自我派四大家之一。
翅膀是象征派十六殿中第五殿。
【勇】与【翅膀】结合产生的纹技，对瑞拉来说是相当有潜力的二痕纹技。
整个镇子上，也许再也不会有比劳更适合当瑞拉对手的人了。
但是，艾耶格也不得不考虑另一件事。
劳是三痕受纹者。
这意味她拥有着至少两个纹技。
纹技对于受纹者的战力加持是复杂而巨大的。
即便是【洁白翅膀】觉醒某种奇异的纹技之后，也同样可以变成【死亡之翼】。
他的心中沉重地压着死兆的预言。
万一。
瑞拉正是死于这场为了保命的晋升仪式呢？
就像拼命逃离宿命，最后却发现逃离本身就是宿命一环的俄狄浦斯。
万一最后杀死瑞拉的，真的是劳？
他紧皱眉头思索着，没有注意到在他对面的灌木丛里，有一道诡异的人影缓缓闪出来。
这个人影出来的时机恰到好处。
瑞拉站在空地上摩拳擦掌，盯着劳的身影，只想着赶紧继续打。
劳在叉腰望着艾耶格，用凌厉的眼神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艾耶格心烦意乱纠结着预言，根本没注意到与他相隔一整个空地，处在瑞拉背后的那片灌木丛。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影。
灌木丛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在那只手的手心，是一处蜘蛛般大小的秘纹——象征派秘纹【织网】。
二痕织网的晋升仪式，是制造一场无法逃离的意外。
此时这只纹着蜘蛛秘纹的手心，正对着瑞拉的后背！
刀鞘上的七芒星忽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灼热的光雾从艾耶格的指缝间冒出来，他此时正将整个刀鞘抓在手中，整个掌心都感受到了那股高温——恶魔到来的高温。
他一时间慌忙脱开手。
刀鞘掉落在地上。
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一句。
自问自答。
“谁要遭殃了？瑞拉！”
声音来自他对面的灌木丛，瑞拉的身后。
他只来得及将目光向着瑞拉急忙投过去。
瑞拉愣愣地站在原地，还伸出双手想朝他这边走来，关心他的伤势。
而在她的身后，她自己都看不见的角落。
一束暗紫色的雾状气流直奔她的后心。
带着一股寒冷而阴暗的温度，紫色的雾气笼罩过草木，生气随之枯萎。
他只来得及扔掉雨伞，向着场地内扑出去。
“爬下！”
他向瑞拉不顾一切地冲去，却在场地的边缘狠狠撞在一处无形的屏障上面。
在头晕眼花前一秒。
他看到一个金色头发的背影，先他一步向着瑞拉扑过去。
在那散开的金色头发间。
露出她耳背后的那对洁白翅膀秘纹。
——听到危险来临的风声。
艾耶格因撞击而晕眩，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甚至远大于他扑上去的程度，他撞在一颗树上，倒在林间，两眼昏黑直冒金星。
在一片晕眩中，他听到场地内传来瑞拉的尖叫。
“不！”
发生了什么？
不，为什么要大喊不？
瑞拉，瑞拉被救下了吗？
胸口再次传来那股熟悉的灼烧感，仿佛一块火炭，逼迫着艾耶格恢复清醒。
他睁开双眼。
透过雨水湿透了的睫毛，他看到场地中央，瑞拉跪倒在地上。
她跪在地上，不断摇晃着伏倒在地的劳的身体。
劳的紧身背心有一小块地方是干净的。
在那一小块干净的地方上。
散发着不详的紫光。
一个四耳羊头的纹样。
印在她的背上。
艾耶格忍受着后背的麻木，连带着半边身体的僵硬，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看清了眼前的事实。
劳救下了瑞拉。
劳没能逃过恶魔的印记。
她奔走过那么多危险的遗迹，从来都没有什么能把她打倒。
可这次，她没能安然无恙。
因为她的护身符。
不在她的身上。
艾耶格迈着趔趄的脚步，重新向着场地内冲去。
他一把捡起地上的刀鞘，扑倒在场地边缘。
毫无意外的，他再次被无形的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用力在半空中拍打，却只是溅出空气在雨水中的涟漪。
他无法通过这个边缘。
场地已经被一股力量封锁了起来。
那么，里面的瑞拉和劳，还能出来吗？
瑞拉摇着劳的身体，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来。
她接受不了，明明刚刚还和她在空中碰拳，生龙活虎大战了那么久，有那么多故事可讲的伟大探险家，现在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忽然，她发现劳的身体动了。
她惊喜地将劳扶起来。
劳坐在地上，有些晕，手扶着额头，喃喃自语。
“我这是怎么了？”
她除了看起来有点晕，似乎没什么大碍。
劳没事！
瑞拉欣喜。
但下一秒，她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寒冷。
劳的嘴唇动了动。
“我被恶魔击倒了。”
——她在自问自答。
“你还好么？”
她问瑞拉。
“你没事。”
在瑞拉回答前，她再次自己回答了自己。
瑞拉扶着劳，感觉身边的空气越来越冷，仿佛有一股阴冷的风在她身边环绕着吹。
不，准确地说。
是围绕在劳的身边。
场地边缘，艾耶格被无形力量阻隔在场外，向着瑞拉用力呼喊着什么。
他不断拍打着空气。
希望能引起瑞拉的注意。
那立在场地边缘玻璃柜中的钟表……不知被谁按下。
已经开始了计时。
瑞拉身边，劳的表情变得有些木讷。
“晋升仪式还没开始吗？”
她问。
“晋升仪式已经开始了。”
“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