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爷爷奶奶的一天

在爷爷奶奶家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天很长，我家只有上午，下午和晚上，而奶奶家多了一个“早上”。

“咯咯咯、喔喔喔”我在睡梦中被一阵刺耳的叫声惊醒。早上4点多，公鸡便开始啼叫了，我的床离鸡栏只隔着一面土坯墙。在一阵阵蹄叫中，我半梦半醒又睡了一个钟。

大约5点多，天刚蒙蒙亮，爷爷起床了。他熟练地打开鸡栏，最先探出头便是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它挺胸抬头走在前面，母鸡们也争先恐后跟在后面，最后一只母鸡出来后，鸭子们才慢慢露出头来。我想它们住在一起，鸭子总是被欺负的吧，它们低垂着脑袋摇晃着肥嘟嘟的屁股，依次走出鸡栏。

“咯咯咯咯”奶奶手里拿着一只掉了漆的瓷盘，碗里装了饱满的谷粒，她轻轻一撒，金黄的谷子在空中划出美丽的抛物线，鸡和鸭都跑向有谷子的地上，这时候它们顾不上优雅，经常发生踩踏事件。

空的盘子底下印着大红色花朵，隐约看到盘子底下漏光的小孔。家里有很多这样的瓷器，是的，有一只大缸子装着猪油。这可是奶奶精心留下的，每次炒饭，奶奶都会挖上一大勺，然而多年后，大家都说猪油不能吃。给爷爷吃了那么多猪油的奶奶，是什么感受呢？

鸡鸭们吃饱喝足，便三三两两的散开了，我知道小鸡们一般去往后山中，我平时总可以看到它们在那里悠闲着晒着太阳，啄食着草地上的虫子，而鸭子们则去了相反的地方，村口有一个大的池塘，它们便整日的漂浮在清澈的水上。

爷爷提出房间的两只马桶，我知道这用于给菜园施肥。爷爷家的蔬菜总是很充足，他的媳妇们却没那么勤快，地里的蔬菜总是勉强够吃，媳妇们时不时来爷爷家拿些瓜果。爷爷奶奶心疼镇上的小女儿，赶集时总要摘上满满一篮子新鲜脆嫩的瓜果蔬菜，“你奶奶总是把最好的蔬菜给她女儿，给我们的都是次等的”妈妈曾经愤愤不平道，每个妈妈都是疼爱自己子女的，这个我站奶奶这边。

不一会爷爷又担着两篮蔬菜回家，翠绿的蔬菜还挂着露滴，奶奶笑脸盈盈地接过蔬菜。奶奶将蔬菜都倒在地上，地上竖着爷爷自己制作的大砧板和一个缺口的旧菜刀。奶奶简单清洗过这些蔬菜，摘下比较老的叶子，鲜嫩的叶子留在一边，又马不停蹄去厨房搬来一只大南瓜，“咚咚咚咚”菜板上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不一会那堆叶子和南瓜便切碎。

奶奶提着这些碎叶走向厨房，突然转头朝着爷爷出门的方向喊道“早点回来呀”，一面又继续走着。奶奶家的灶台比我家多了一个深汤锅，也有两口大锅，外侧那口大锅用于煮饭，里面那口大锅用于煮猪食。奶奶将这些碎屑倒入灶台里面只大锅里，外侧大锅装上淘好的大米。

灶台内点上易燃的松毛丝，架上爷爷劈的木材，这样就不用一直添柴火，“柳，你帮我看着一下火候哈”奶奶温柔的对我说。我也喜欢干这个事情的，大火仿佛永远喂不饱，丢进去的松树枝很快化为灰烬。“火要空心，人要实心。”奶奶似乎感觉火候变小了，“生火不能一次放太多木材，材火中间要留出空隙，火才能烧的旺”奶奶耐心的说道，又给我示范了一下，果然，大火被施了魔法，火焰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这个空隙奶奶摘着菜，她的脸上的表情很是平和，肆意生长的蔬菜在奶奶的手指尖穿梭，不一会便整齐地摆在菜篓里。奶奶拿着清水一遍遍清洗着蔬菜，时不时揭开猪食锅上的盖子，蔬菜已经煮的很烂了，奶奶又往里面添上几大勺米糠。

我恍惚地看着灶台里的大火，“很困吧”奶奶关切的问道。我抬头看着奶奶那年迈的面孔，头上的银丝垂在她的脸上，脸上的皮肤经过日久的暴晒显得黑黢黢的，和爷爷在一起时才显得没那么黑。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奶奶笑着说“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大米煮开了，奶奶拿起漏勺盛出大部分的大米，剩下的大米和米汤乘到汤锅继续熬煮。接着奶奶便在煮过饭的锅里炒菜，盆里的洗干净的蔬菜倒入滋滋翻滚的油里，它们慢慢萎缩，最后软绵绵地呆在锅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三两下的功夫，随着那把锅铲熟练的翻炒着，奶奶已经炒好了三道可口的菜肴。奶奶不慌不忙的倒入半锅清水，放上一个竹制蒸格，便将刚才沥过水的米饭倒入，“柳，不用添柴火了”，奶奶说着接过我手里的火钳，她将灶台内较大块的木炭夹起，放到一个密封罐子里，我知道这些熄灭冷却后的木炭会装进一个大蛇皮袋，满了一袋就会带给镇上住的二姑妈，城里人家里不烧材火的，不然家里会熏的黑黢黢的。

一会儿大米的清香便扑鼻而来，奶奶揭开锅盖将那三道菜肴放到大米饭上，“让它们保温一下，一会你爷爷回来我们便开饭吧”，现在也才7点多，看着奶奶忙活了一早上，我的困意已经消除。

奶奶铲出大锅里的猪食，热腾腾的、浓稠的猪食看起来丰满多汁、美味可口。门口猪栏的肥猪听到奶奶的脚步声，便兴奋起来，它趴在猪栏上等待着它的美食。我想到我家也是养过猪的，妈妈总是睡到早上9点多，手忙脚乱地给我们炒上昨晚剩下的米饭和剩菜，然后铲出两大勺米糠到冰冷的泔水桶里搅拌，便提着这盆稀薄的猪食走向猪圈，“同猪不同命呀”我叹息道。

“咋还没回来”奶奶面露一丝愁色，时不时探头眺望爷爷回家的路，一阵阵踱步中，路那边转弯处突然出现爷爷的身影，奶奶的脸色立刻变得欣喜，笑盈盈的去迎接爷爷，接住爷爷手里的农具。

现在的我2小时也可以做上一大桌菜，也就是这时候练上的吧。看着亲密的人吃的开心，我也觉得很幸福。

吃过早饭还不到八点，此时我才发现一天这么漫长。太阳已经完全升上了天空，毒辣的阳光晒着大树上，知了了也热的叫个不停。

接着爷爷便搬出两大捆落花生，他将落花生放到靠墙的阴凉处，“白天就在家摘花生吧，现在外面太热了”爷爷有点无奈的说道，奶奶也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摘了一会花生，不一会困意便如洪水猛兽地袭来，看着我哈欠连天的样子，奶奶让我去睡会儿。我躺在我的床上，顾不得身上的灰土便睡了起来，睡梦中感觉清凉起来，我眯着眼睛看着奶奶搬来一个陈旧的电风扇，意识又慢慢模糊起来。

“吃午饭啦”中午时分奶奶便喊我起来吃饭，我看着外面那两捆花生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我无精打采的扒拉几口米饭，此刻没什么胃口，这才第一天，我已经觉得非常无聊了。

一个下午我都在家里看着电视机，爷爷奶奶在我身边忙前忙后，不一会天黑又到了吃饭的时间。小鸡和鸭子们也都十分默契的回到家里，奶奶又给它们喂了谷子，它们便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鸡烂。

晚饭过后我知道电视又属于爷爷了，接下来的日子将又是如此往复。“奶奶我出去玩会”幸好村里还住着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我在他们家玩到9点多才回家。爷爷奶奶已经睡下了，他们给我留了门，那盏昏暗的电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我又躺到了我的小床上，月光依旧狡黠，此刻我思念妈妈的心情又燃起。

此后的日子里我便几乎在小伙伴家里度过，吃饭时间才回奶奶家。爷爷奶奶并没有说什么，他们依旧按班就部的过着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我也仿佛走出了离开妈妈的阴影了，只是每个夜晚总是很想很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