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创造希望

东城助透过机窗，看向仰天痛吼的哥斯拉。

纳米金属已经开始吞噬哥斯拉的胸腹部，大片银色的金属在它胸口扩散，哥斯拉像一头中了毒的黑熊，大口大口地喷着鲜血，倒在海中翻滚，嘶哑的咆哮，呜咽。

一切……都晚了。

在仓促之中做出的决定，还是出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机械基多拉根本不会冒险将自身周围的防御空间降到三维，跨维度的打击是风险最低的方式。

人类的历史……真的要结束了吗？

人们走出冈瓦纳古陆，走向全世界，最后走向……白色的终焉。

地球文明的亿年历史，在这一刻，堪称灰飞烟灭。

温热的眼泪从东城助的眼角流下，他绝望地看着窗外。

钢灰色的三头巨龙垂下巨大的头颅，冷眼看着挣扎的怪物，欣赏着它即将到来的死亡。

机械基多拉甚至没有扑过去补上最后一击的欲望，纳米金属缓慢的吞噬同化会把哥斯拉折磨至死，这次，是完全、漂亮的胜利，这才是它心中对蝼蚁的完美碾压。

跟那些蝼蚁想的完全不同，它不仅有超高的智商，还抛弃了作为低等生物才有的感情。

而这颗星球上的蝼蚁们，马上就会为把它基多拉当成没有智商只凭依暴力的凶兽付出血的代价。

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视身为神明的它，真不理解这群蝼蚁哪里来的自信与胆量。

但是……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真是不快，就像第一次见到那头小哥斯拉。

不过……这种不快在接下来的仪式面前可以暂时放到一旁。

毕竟，目的才是绝对的。

开始毁灭这颗星球的[仪式之舞]吧，把世界拖向毁灭，而后纳入腹中。

上次被一个蝼蚁打断，因为[全视之眼]被毁，和[被选中者]的链接也变得极度不稳定，甚至只能靠她持有的所托墨斯感受到她的存在。

这次显然不会有被蝼蚁打断的情况。

机械基多拉振开钢翼，缓缓腾空而起，在天空之上舞蹈，发出如婴儿啼哭般的尖锐嘶鸣。

而在一个被机械基多拉忽视的角落之中，一块墨绿色的晶石发出了微弱的金光。

伊藤稚子突然一阵头晕，眼前一黑，走马灯般闪过一阵光影。

像是一个舞者在天空中旋转舞蹈所见的，堆叠的云层。

是……幻觉吗？

最近一直在熬夜制定关于机械基多拉的对策，免不了因为过于疲惫出现幻觉。

但……也许今天过后，全世界的人们就再也感受不到疲劳了。

她轻叹一声，抬头，想再看几眼这即将毁灭的世界。

然后，她愣住了。

金色的光芒从上方行李箱的缝隙里漏出，像是什么东西在行李箱里发光。

有什么东西能在行李箱里发出如此剧烈的光芒？

答案瞬间出现在脑海中。

是那块包含了基多拉力量的墨绿色晶石“所托墨斯”！

也就是说，这颗用于引导基多拉的晶石仍连接着基多拉的大脑！

如果用这颗晶石，再度跟机械基多拉与纳米金属同化的大脑进行神经交互……就有可能干扰它的部分神经，也许能让基多拉解除围绕周身的高维空间防御！

人类最后的胜机就在这里！

幸好自己一直带着它！

伊藤稚子霍然起身，用尽浑身力气，从运输机的行李架上把自己的旅行箱扯了下来。

行李箱摔在地板上，伊藤稚子蹲下身解锁，从叠好的衣服底下把那块墨绿色的晶石和一把手枪拿了出来。

“东城君！”她伸手去拍已经回到原座的东城助。

东城助神色黯然地回过头，看到伊藤稚子手里拿着的“所托墨斯”和手枪，不禁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现在拿一块绿玻璃一样的石头和枪有什么用？”

“这是我在南极时候使用的。它能与基多拉的大脑进行神经链接。”

“如果我借着与纳米金属融合的、基多拉的大脑，与机械基多拉神经链接，也许就能干扰机械基多拉的终端，迫使其破除四维防御！”

东城助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确定吗？”

“让在外围待机的氧气毁灭者载具进场，等机械基多拉四维防御破除之后，同时向它和哥斯拉发射氧气毁灭者和弹道导弹，再加上舰队对机械基多拉的压制射击，这将是人类能继续存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我要完全进入基多拉的一颗大脑，并引导其对应的终端自毁或者攻击其他两颗头颅！”

东城助几乎跳了起来，立刻冲向机头的驾驶舱，让飞行员向后方的舰队汇报。

伊藤稚子则将手枪递给了加藤惠。

“……如果我的双眼瞳孔都变成了金色，加藤姐，请你用这把枪杀死我。”

“这样也能让机械基多拉被三维的物理法则捕获，并对其脑部或终端造成巨大的创伤。”

伊藤稚子说完，就随便坐在一个座位上，将左手覆上“所托墨斯”光滑的表面，右手食指和中指抵住自己的眉心。

“所托墨斯”再度亮起了点点金光，金色的光芒在晶石内部交织游走，形成肉眼无法辨识的图案。

伊藤稚子突然浑身颤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身前的桌面上，双耳、鼻孔和眼角都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但她并没有停止和机械基多拉的连接。

加藤惠关闭手枪的保险，深呼吸，稳住颤抖的手，枪口指向伊藤稚子的头部。

东城助坐到伊藤稚子身旁，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试图给她带来一点温暖。

稚子……你……真的走向了一条救赎之路啊，你给世界带来了灾难，却在悔悟之后，亲手终结了自己犯下的罪孽，救下了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还救赎了曾经那个阴暗偏激的自己。

一声脆响，仿佛玻璃制品在地板上摔碎，那块墨绿色的晶石在桌面上碎成了几块。

伊藤稚子的身体突然一晃，本来抬起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她满脸是血，双眼微张，似乎失去了意识。

伊藤稚子右眼的瞳孔变成了金色，眼白变成了红色，上面还有黑色的血丝，另一只眼睛的瞳孔放大，但还是正常的黑色。

加藤惠长吁一口气，抬手打开保险，放下了枪。

与此同时，机窗外传来机械基多拉暴怒的嘶吼。

“基多拉的高维防御已经破除，恢复大约需要26分钟，快离开这片空域！搭载氧气毁灭者的轰炸机已经到达，5分钟后氧气毁灭者就会爆炸！”

“正在全力返回，还有，返回后需要医护人员！”

“明白！”

窗外，机械基多拉在剧痛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以机械的姿态重生，本以为机关算尽，没想到还是败在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上。

之前郁结在脑中的不快，总算知道它的来源了。

那是在它还是基多拉时，在地球上沉眠几万年时诞生的，三维生物体所谓的“本能”。

而它，却在机械化后将这些东西弃若敝履。

现在，一颗头颅被毁，由于遭遇重创，高维防御解除了，它的雷达扫描到了远处如秃鹫群般高速逼近的导弹群，还有一架正在向自己冲锋的轰炸机。

激光武器和机械基多拉肩部的电磁炮同步开启，激光束射入云层，电磁炮对着天空喷吐火舌。

太多的导弹……大概有几千枚吧？根本无法拦截……这些蝼蚁创造、专为毁灭而生的武器，就算坚韧的纳米金属也无法承受。

不过……哥斯拉死透了，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搏了吧？

那么……在机能恢复继续灭世之前，起码能拉轰炸机上那群不长眼过来找死的蝼蚁开刀！

火控雷达目标更换，锁定。

机械基多拉剩下两颗头颅转向了右前方的云层，被机械基多拉武器命中的“同温层堡垒”拖着火舌和黑烟冲出了云层，并不躲避，而是直直地冲向它。

“神啊，我们的礼物……您可还满意？”一个老年人类的声音在机械基多拉脑中响起。

“毕竟是丧葬赔礼，多少需要节俭一下，何况……你根本配不上神之名，你不过是披着神的光辉，只会依靠力量掠夺弱者，最后被你眼中的蝼蚁打到一败涂地的、区区寄生虫。”

该死……这群虫子……一个个都不怕死的吗？已然死到临头，居然还胆敢挑衅！？

名为“暴怒”的情感在与纳米金属融合的脑中爆炸，机械基多拉再受不了这种来自蝼蚁的挑衅，剩余两颗头颅同时张口，两道枝状闪电直直击中轰炸机的左右两翼。

“我已是罪孽深重之人，堪虚度七十五年，人生如一场大梦，醒来空余鲜血淋漓。”老人的声音反而吟诵起了诗歌，失去机翼的老式轰炸机旋转着坠向机械基多拉。

“上帝啊，请宽恕我的罪孽，引我进入天堂。”

等等……那架轰炸机的机舱里面……搭载了什么？

那不知名东西的恐怖……居然连它也心惊胆战！

被称为“恐惧”的情感写入机械基多拉的终端，“本能”再度敲响警钟，它猛的张开钢翼，居然想要飞走，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逃离这颗恐怖的星球！

但是，晚了。

十几发“氧气毁灭者”近距离爆炸，剧烈的燃烧和高温冲击波将纳米金属熔化成飞溅的白金色液滴。

半径九公里之内，氧气被完全耗空，随之而点燃的，是呈雾状散播到真空环境中、自带氧化剂的烈性炸药。

第二次爆炸。

机械基多拉在前所未有的剧痛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纳米金属制作的机械骨架在高温火焰、冲击波、咆哮的热风中缓缓软化、断裂、熔解，整架机体淹没在爆炸的烈光之中。

这次爆炸甚至驱散了大气中的一片乌云，让一缕阳光透过空洞洒在海洋之上。

机械基多拉，其机械外壳被烧毁，露出了内部复杂的机械构造和层层叠叠的骨架。

三颗头颅只剩一颗，残余的纳米金属还在修复这颗头颅以及周边的部分武器系统。

机械基多拉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它还是扛过了这次几乎致命的攻击，活下来了。

继那波攻击之后，人类再也没有对它发射导弹。

他们以为这次攻击已经杀死了机械基多拉。

接下来，只要等到它的机体完全恢复，它就会将这个世界连同敢于挑战神的蝼蚁完全毁灭！

突然，电流涌动的爆响在机械基多拉背后响起，“恐惧”这个词再度写入它的终端。

机械基多拉颤抖着转过巨大的头颅，和浑身流动红色电光的哥斯拉四目相对。

周围的空气渐渐升温，最后到了炙热的地步。

一些刚凝结成型的纳米金属又被熔化成液态，周边的温度已经超过了纳米金属的熔点。

大海和天空都在哥斯拉的暴怒之下沸腾、颤抖，哥斯拉以可怕的沉默面对机械基多拉的恐惧，一步步逼近。

机械基多拉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仅剩的一个头颅张开嘴，一道闪电射向哥斯拉，同时，体表射出几根前端尖利的纳米金属。

纳米金属刚进入哥斯拉周身的护盾便被彻底熔化，机械基多拉喷吐的闪电被哥斯拉体表的电磁护盾弹开，哥斯拉身上的电流游走的愈发暴戾，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道血红色的光电在它口中汇聚。

这一刻，天上的阳光仿佛暗了下去，只有暴怒的怪兽吐出血色的射线。

射线瞬间熔穿机械基多拉的头部装甲，终端和颈部传导机构全数被毁。

之后，一路向上，破坏与纳米金属融合的大脑，引发了等级堪比大规模核打击的爆炸。

机械基多拉被毁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无头机体后仰倒下，缓缓沉入大海，发出淬火的“嘶嘶”声。

而这次爆炸也驱散了一大片乌云，阳光在海面上投出一片明亮的光斑，把哥斯拉罩在其中。

哥斯拉仰起巨大的头颅，眯起眼睛，似乎在凝视太阳。

之后，它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人类舰队。

它盯着人类数量庞大的舰队看了几眼，最后，喷着鼻息，钻进了黑暗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