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不死川的舞台
不死川带着一条亮银色的巴雷特子弹项链，穿着露出白皙双肩的黑色骷髅头长袖衫，衣服到肚脐上沿为止，肚脐以下是带皮带的白色百褶超短裙和一双油亮光泽的黑色马丁靴。
元气偶像行情不景气，所以转行哥特朋克了吗？
看向身旁的二见，同样是露肩衫，白色荷叶边下是带白色鸢尾花纹的黑色丝绸，透出属于夏天的凉爽感。
与细腻的月型锁骨平行的荷叶边，连接着只遮住了手臂中部的轻薄袖筒。
修长的纤颈上是一圈大概5厘米高，和袖筒同样材质的围脖小丝巾。
下着是复古牛仔裤配小皮鞋。
相比之下，露出度更高的不死川，反而给人一种灼热的气息。
她站在几个看起来像行为艺术家的人中间，背着一个似乎是装吉他的大包，向浅间二人走来。
“理世酱，既然遇到熟人，那我们待会见咯！”
背着同样大包，染着淡蓝色头发，带着唇环的女孩和不死川打了个招呼后，取了几杯预定的咖啡，便潇洒大步推门，走出BLUEBOTTLE。
留着跟马力欧卡丁车里“伊吉”同款冲天发型的金发男子，和擦着厚重眼影的光头刺青壮汉和不死川交流了一下眼神，也跟着出去。
看着他们的回头率，浅间觉得这几个说不定是周边比较出名的艺术家。
不死川走到浅间二人坐的高脚桌旁，看了眼铺满桌面上的习题册和笔记本，笑起来：
“浅间君，二见同学~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们~嗯~~~你们在玩孤独者联盟吗~？”
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和霸凌一样的话啊，不死川。
“是啊，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浅间自动进入节能模式，机械地应付着不死川。
“哈哈哈，不愧是浅间罗伯特君，我就等你学我这句话~”
二见也加入了聊天，
“真的好巧呢，不死川同学是和朋友来这里聚会吗？”
“比聚会更有趣的事哦~要一起嘛？”
“如果是玩的事情，还是算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浅间对于娱乐有着高度警惕性。
在浅间眼里，娱乐在他人生中的占比，可能比黄金元素在人体的占比还要低。
娱乐，是一种像龟兔赛跑中兔子睡觉一样的特权，乌龟们如果也睡起了觉，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抵达终点。
哪怕是看电影，比如斯坦利·库布里克、维斯·安德森、蒂姆·伯顿或者克里斯托弗·诺兰这些人的作品，也是以学习为目的，2倍速观看的。
如果说和一群人聚会打球唱KTV，浅间宁愿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看先贤祠傅科摆视频看到睡着。
好吧，找到自己除了矮丑穷之外，第四个不受欢迎的理由了！
——就很无聊。
听到浅间果断拒绝，不死川的脸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诶~~~好不容易遇到可以分享秘密的伙伴~~~”
“哪个，浅间君，我们学习本来也告一段落了，稍微放松一下也可以哦。”
看浅间收拾桌上东西准备回家，二见对浅间开始了规劝。
只要和浅间在一起，哪怕是再普通的事情，也会变得有意义。
而且，这正是一次向不死川宣示主权的契机。
加油，二见！
二见握紧小拳头，给自己鼓劲。
看着自己的外挂大人都这么说，浅间心中叹了口气，说道：
“也可以，但明天上课，我们最好9点前到家。”
...
六本木的几个商业的规划设计，基本都预留出很大的公共空间，无论是做品牌快闪还是艺术展览都很适合。
不死川带着两人走到了东京Midtown前的公共广场，广场上正举办着画展。
一般来说，知名画家的画展都会在新国立美术馆之类的场合展出，浅间上个月就去看了弗朗索瓦·布歇的画展。
这位从没到过中国的法国画家，竟然凭空创造出很多中国清朝宫廷题材的油画。
浅间觉得，比起时常伤害人的真相，人类先天热爱着能疗愈自己的美丽假象。
像Midtown这样的空间，更适合给一些先锋派，后后后现代的流量艺术家们来展示作品，并和需求流量的商业取得双赢。
这次展出的主题是《缺氧与眺望》。
这个艺术家的创作风格，和上世纪30-40年代美国画家爱德华·霍珀有着非常相似的画风。
灰暗的配色，中景人物，远景城市，可以说是用退一步的视角，去描绘城市与人的关系。
看见这个画风，再结合画展主题，浅间瞬间就得到了画家想要表达的真正主旨——孤独。
画展并没有介绍艺术家的信息，但浅间看到了每幅画的下角署名——L .活水。
“......是你的作品吗？不死川？”
“哦~很敏感嘛~浅间君~”
不应该是敏锐吗？
“猜一猜而已。
虽然不知道L的意思，活是不死，水是川，很好联想。
而且你在看画的时候，并没有像游客一样去浏览，也没有像油画爱好者那样去沉浸，而是一种熟悉且审视的态度。
就算不是作者，和创作者有一定关联。”
“原来浅间君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吗？是你给他AI升级了吗？二见同学？”
关注点是这个吗？
不等回答，不死川背着大吉他包，轻盈转身过来又问道，
“这里面有你们喜欢的画吗？”
二见感觉这20多幅画都很厉害，但是也很悲伤，她不喜欢悲伤的东西。
于是指向一幅油画——女孩放下提包，站在公寓落地窗边，看着远方夕阳。
“喜欢它哪里呢？”
“如果不是手提包，我会觉得她看的是朝阳。这幅画的暖黄色是最多的。”
“不错的判断，二见同学很厉害哦~”
“浅间君呢？”
“去霍珀风的那一幅。”
浅间说的是一幅俯视图油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的很长。
因为是俯视，看不出众生的喜怒哀乐，但错落的光影却给出了答案。
影子，是光创作的艺术品。
“喜欢的理由呢？”
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堆满人头的作品，表现内容却并不复杂。
紧凑的框架、几何的平面、明晰的对比、平衡的情绪、干净的思考，这幅画让人喜欢的理由有很多，但浅间爱最后一个。
“最干净。”
不死川笑起来：
“那可是我几年前画的第一幅油画哦~”
虽然现在已经成为自己最不喜欢的那幅。
不死川看了下天色。
离真正看这些画的时间还有一小会，我要参加一个LIVE，你们愿意来看看吗？
不死川向浅间和二见发出了邀请。
随着不死川的带领，几人一路向地下前行，走进一个名叫livehouse z的场地，
台上已经有乐队开始表演，巨大的音响让地面也震动起来，那咆哮声属于死亡重金属。
心脏受不了。
浅间像一个老年人揉了揉胸口。
“哇，是死嗓和硬核嗓完美转换！”
二见的眼睛闪闪发光。
终点并未到达。
不死川一路和工作人员、乐者、路人们打着招呼，领着浅间和二见又进了一部电梯。
-2层、-3层、-4层。
-4层停下，电梯门一打开，喧嚣声又闯进耳朵里。
一个新的，大概1000㎡大小的场地。
但吵闹程度比之前的场地还要严重。
和工作人员沟通了一下，不死川将二人带到观众席边缘。
台上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生担任DJ摆动着身体，台下像丧尸一样舞动的人群，逐渐和她同频。
灯光太大、太白、太刺眼了。
浅间收回视线。
“那先这样，接下来是我的表演，要目不转睛地好好看着哦！”
不死川露出招牌的元气笑容，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浅间和二见找了一个边缘位置停下。
耐着性子大概听了几首DJ舞曲，二见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瓶酒精软饮。
“二见，你不是说去洗手间吗？这酒哪里来的？”
这种场合对女生还是太危险了，浅间懊悔自己为什么刚刚没有跟去女厕所。
“没关系，浅间君，这两瓶酒是刚刚通道旁的自动贩卖机里买的，只要4000円哦。”
“未成年不得饮酒！”
“唔，就喝一点点，不行吗?”
“不行。”
“好的。”
喜欢听摇滚的二见，刚刚兴起的一点点小叛逆，瞬间被浅间扑灭。
浅间把两瓶没有开封的酒，送给了旁边看起来像大学生的一对情侣。
“不好意思，我们以为是果汁，这个送你们喝吧，不用客气。”
男友有点吃惊的接过酒，道谢后和浅间开始攀谈起来。
“你们也是来听死武士乐队的吗？”
“嗯，是啊，第一次来，很好奇。”
“那你们可来对了。死武士在摇滚圈子里相当出名。比起形式上的摇滚，他们是更有内核的摇滚。”
“哦，这内核是怎么说？”
“听过帕蒂史密斯这句话吗？摇滚是一种属于人民的，拥有最原始能量的艺术形式，具有诗歌、沟通心灵和改变力量的可能性。
我就是在3次面试失利后，听了死武士的歌曲，才鼓起勇气，顺利通过公司面试的。”
说完，男友和女友对视一笑。
看着男友略稚嫩的长相，原来已经是个社会人了啊。
“小哥还有这位小姐姐，你们在这之前有听过摇滚吗？”
二见这时激动地答道：
“从初中就开始听摇滚了。披头士、甲壳虫、皇后、枪炮玫瑰、绿日、U2，还有B’Z、X JANPAN、Mr.Children、彩虹和ONE.OK.ROCK。喜欢的乐队和歌曲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喜欢的摇滚吗？
只听过《yellow》和《creep》，连乐队名字都记不清的浅间，感觉自己并没有发言权。
“这样看来，待会死武士登场后，你会有惊喜哦！哎哟哟...疼...”
男友赞赏地多看了二见一眼，还想多交流几句，被女友揪着耳朵扭向舞台。
几人中断了聊天。
因为，死武士乐队上台了。
不死川还是下午打扮，妆也没化，倒是在头上戴了一顶红色的棒球帽，上面两把大大的猎枪交叉着。
她在身体裸露处，为代替纹身，写满了英文涂鸦。
浅间带着眼镜眯着眼用力瞧，在这个环境下，也只勉强看清不死川左侧大腿上的一句
“Rock my world，Save my soul。”
动摇我的世界，拯救我的灵魂。
此刻元气偶像不死川，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偶像。
她像机枪扫射般环视了livehouse一周，随后背对着台下观众，左手握着话筒，右手高举。
“此刻，开场！”
就感觉挺中二的。
现代社会的所有狂热，都是一种宗教或者信仰的变形。
浅间看着和大家一起高挥手臂的二见，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作为一个体力差的人，第一次站在livehouse的台下。
表演刚刚开始，他就想离开了。
看了一眼露出期待眼神的二见，默默带上□□□之星，
听地下摇滚的话，不带脑子算是入乡随俗吧。
这1到2个小时的折磨，忍一忍就过去了。
在台上，经过二见介绍，不死川的第一首是日本小众摇滚乐队极度卑劣少女的《成年礼》。
不死川的唱功无可挑剔，像一个人偶师，轻轻松松将台下几百号人偶的情绪调动起来。
节奏把握和感情表达，让浅间这个外行人也惊叹不死川的水平高绝。
不死川挂着吉他，戴着耳麦，在舞台游走，和刺青光头键盘手、冲天金发鼓手、蓝毛唇环贝斯手舞台互动。
一曲终了，不死川才给大家介绍乐队成员，顺便让每个人都SOLO一段炫个技。
第二首是艾薇儿拉维尼的《NAKED》，经二见介绍，不死川的版本更加摇滚，更加激烈。
似乎不死川的每一个发声，都要把她16年人生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宣泄出来。
摇滚，真是可怕。
暖场过后，接下来的表演，是不死川他们死武士乐队的原创歌曲。
从前奏开始，有些出神的浅间，被歌词吸引住了。
“我不想成为盲者，
如果这个世界有彩虹。
我不想成为聋子，
如果这个世界有微风。
我不想成为一个杯子，
盛满不合口的烈酒和苦痛。
我不想当做绷带，
治愈别人伤口后，被扔进垃圾桶。
我想要一把枪，
如果沉默并不能代表反抗。
我想要一艘船，
如果这片土地没有我的岸。
我想要一只伞，
假装你我的头顶仍是太阳。
我想要逃跑，
前方是把我们装罐的工厂。
我想堵上所有人的嘴，
我已听腻了重复的谎。
我想要死亡，
如果终点就是死亡。
让我插队吧...
如果终点是死亡。
让我插队吧...
如果终点是死亡。
都看着我插队吧...
如果终点是死亡...
都让一让让一让让一让
如果终点是死亡...
都让一让让一让让一让
如果终点是死亡...”
不愧是死武士乐队，第一首《jump the queue to death插队赴死》就是这么别致。
但是浅间的头已经开始发麻了。
他想现在就搜索一下【摇滚爱好者，有没有可能拿诺奖】。
他有一种错觉，智力像一座质量不过关的大楼，被音响震得不断掉下皮来，摇摇晃晃几近坍塌。
开头还有精力给浅间普及知识的二见，像一滴盐水，完美融入在了狂热的海洋里。
浅间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开始观察起观众们的穿着打扮，判断他们的支付能力，又看着场地的装修，打量着灯光和音响的数量，锤了锤墙面感受隔音板的厚度。
刚刚听说这场表演的门票是20000円一人，但估算了成本和营收后，浅间感觉这种livehouse的生意还是不好做。
【叮...】
【获得技能，鉴赏（音乐-摇滚）lv.1】
果然，和二见这个外挂大人在一起，做什么都能增长技能。
但我并不需要啊。
能不能给我刷一个【博闻强识】啊，二见大人。
不死川的表演一共持续了90分钟。
出了LIVE，不死川又带着二人回到了画展现场。
画展已经人山人海，打卡的，拍照的，络绎不绝。
三人走进一看，那些油画全然换了一副模样。
那些本来看起来没有丝毫温馨，只透露出压抑寂寥的光线，此刻被画板背后的暖黄灯光所取代。
窗外的风景变成了鲜活的彩色。
人物变成了抽象的线稿，并且换了动作，有的踮起脚跳起芭蕾，有的互相举杯。
二见所看中的那幅画，女孩张开手臂拥抱着朝阳。
小看不死川了。
我所理解的孤独，是一种需要适应的，强者的特质。
而她所理解的孤独，是一种需要抗争的，世界的不公。
果然，下午自己所看中的那幅画，内容并没有什么转折。白天画布上的光线，和背后的暖光灯光，都是一种公平且无情的投射。整幅画给人一种看了又好像没看的虚无感。
“浅间君，现在你觉得如何？”
不死川带着自信的笑容，对着浅间问道。
“我现在开始喜欢所有的画了，除了之前喜欢的那一幅。”
不死川盯了浅间2秒，随后展开了太阳般的笑容，当着二见的面，给了一个wink。
“浅间君，二见同学，那明天见咯~”
不死川背着大吉他包，给几个跟过来的粉丝签了几张名后，消失在人群中。
...
...
...
护送外挂大人回家，
二见再次邀请浅间上去坐坐。
“浅间君，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耽误一下时间吗？今天爸爸不在家...”